华丽的匕首没入罗青木心口，一滴滴殷红的血砸落在地，沾染上小美人鱼的双脚。
一瞬间，梦境坍塌。
空间以小美人鱼脚下为点，呈漏斗状坍缩，所有人都朝着下方的白色光门坠落。
罗青木最先坠入，而原本想要抓住张涛的薛珅姜凡倏然间化为黑色烟雾被卷入白色光门。
小红帽沈杰懒懒的笑了笑，身形消散，张涛看见他微微启唇，他在说，我在下一层梦境等你。
人鱼沈杰化为和小男孩沈杰一样的碎片印入张涛手心。
张涛不断下坠，在这一过程中，坍塌的空间碎片里是连续的记忆碎片——属于沈杰的记忆。
张涛看着碎片里的沈杰，是和小人鱼沈杰一样的少年沈杰，穿着蓝白条纹服，坐在病床上。
手里拿着《海的女儿》童话书。
而他的对面是一个长发女人。
只一眼张涛便感觉到了眼睛的刺痛。
【零号：技能“诡目”已发动，请注意自己的精神损耗。你已窥见神明曾经留下的影像。】
张涛伸手捂了捂眼睛，再慢慢睁开，眼前女人的身影变的清晰。
第一眼过去，还以为是张白白，张涛眨眨眼，不，不是张白白。
两者有8分相似，面前这人是一头黑色的顺滑长发，眼型比张白白的要偏长一些，眼角邪飞向上，天生自带一种睥睨众生的高贵与冷漠。
她双腿交叠，手肘支在膝盖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少年沈杰。
“如何，这场梦境是不是很符合人类所喜欢的美梦？”她的声音清冷，却好像自带笑意，只是她的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少年沈杰迟疑的点了点头，张涛听见了沈杰的声音，不过影像中的他并未张嘴，所以是心声？
[我这次睡了多久？1年？我还记得这个女人的名字，川川？]
郝川川？张涛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名字，他曾带过的学生的姐姐。
张白白、郝川川、白川？
女人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稀有的旅梦者体质，你会是我的梦境加工厂最好的管理者。”
[她什么意思？梦境加工厂？那个我在梦中看见的黑色牢狱？我在那些监牢里看见的人都是现实生活中一睡不醒的人么？]
少年沈杰想起了那些人隔着牢笼对他的祈求，他们眷念梦里的美好，却清楚的明白现实里有更重要的东西他们不能放弃。
[如果我成为了管理者是否可以把他们放走？]
张涛面前的画面变换，眼前的画面里，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他拿着诊疗记录，正和抬头看他的少年沈杰说话。
“你这次睡了1年03个月12天，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么？”张涛看见男人微微俯下身，那张年轻的面孔带着医学者是严谨，张涛伸手比划了一下，如果刮掉胡子，那会是年轻版的克莱恩?莱文。
“没有，”少年沈杰摇了摇头，“只是做的梦有点太长了。”
“做梦？一般浅眠时的快速眼动期，不会持续很久，但会给人以做了很长一段梦的错觉。”男人自言自语道。
少年沈杰摇摇头想反驳，他的情况与男人所认知的已经不一样了，但是头部一顿，还是点了点头。
[知道的越多或许越危险，还是不要牵连罗医生了。]
不过他摇头的动作还是被罗医生注意到了，他若有所思的在诊疗记录上进行了记录。
随后严肃的面孔露出一抹微笑：“你母亲寄来了精装版童话书，童话版本很多，她几乎都收集了一套寄来。她知道你喜欢这些，便一直留心收集。”
[毕竟她也只知道我喜欢这些。]
少年沈杰的心声带着些许愉悦的吐槽，长大了些的他其实能够明白父母没有彻底抛弃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无法对现实世界给予相信。
“替我谢谢母亲。”少年沈杰接过了罗医生让护工带来的一踏书籍。
“你的病症比起我之前遇见过的都要特别些，我会尽力研究，希望有一天你们会过上正常的生活。不要担心，我们医生还有你的父母都没有放弃你。”罗医生严肃的面孔带着他自己都没注意的慈爱，他还没有结婚，却下意识的将眼前的少年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谢谢。”少年沈杰垂着眼。
[罗医生是认真的，我应该相信他，吧。]
张涛听出了少年沈杰心声的迟疑，这时候的沈杰应该是已经被夺走了“相信”。
画面再一次变化，仍然是在病房，只是往常敞开的窗帘被拉了起来，整个房间都很暗，张涛仔细看了看才看见跌坐在地上的少年沈杰。
“你在试图反抗我么？”阴影里，站着的是祂，祂双手环胸，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我只是尝试着去打开黑牢放出那些可怜人，没想到居然成功了，同时也触怒了祂，是祂不是她，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位神明。]
“我以为你不会像恶支柱一样不听话……”祂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失望。
“我会成为白日梦的管理者。”少年沈杰撑着床沿慢慢站起身，眼中带了些厌恶，话语却是出人意料。
祂似乎笑了，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天真。
[如果我能掌控“白日梦”，就可以毁掉那个梦境加工厂毁掉黑牢吧。]
画面再次变化，这一次，张涛看见的是彻底沉睡的少年沈杰，他苍白的面孔隐在窗帘后的阴影中，眼下是遮不住的青黑，虽然睡着却显得疲惫不堪。
[我不仅没有反抗成功，自己也被梦境缠住，我，还醒的过来么？]
[难怪祂笑我天真，毕竟祂是不可反抗的神明啊。]
[对不起罗医生，你不该悄悄隐在门后偷听我与祂的谈话的，污染了你我很抱歉。]
张涛看着画面渐渐变暗，这个原本明亮的病房再不复之前的明亮，黑暗的角落中有什么在慢慢增长蠕动。
最后，在张涛彻底坠入光门前，罗医生的身影出现在了少年沈杰的身边，他身形佝偻仿佛一瞬间便成了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他原本洁净的医生服上血迹斑斑，背后被顶起一个小山似的弧度，蠕动着好像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他看着沉睡的沈杰，苍老的声音将张涛彻底推入了光门。
“你没有对不起我，成为你的钥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会一遍遍去唤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