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沈铭心是被一阵鸣笛声吵醒的。
她揉揉有些迷蒙的眼睛，确认了时间还在掌控之内，随手发了个信息抑制住吵人的喇叭声后开始不慌不忙地洗漱收拾。
下楼后见到的第一张脸就是隔着车窗对她翻白眼的宁凡。
此人平时看着桀骜难驯，实际上却很有时间观念，与人提前约好的情况下决计不会爽约。
他按照前一天约定好的时间，九点半准时到了沈铭心所住的楼下，结果对方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好不容易手机上有了点动静后又是一片沉寂，时间大把过去，他等得不耐烦，如果不是不知道具体的门牌号，早就上去破门而入。
“不是说九点半吗？”
“是啊，九点半，谁来晚了谁请客。”沈铭心坐进车里，将车门轻轻一摔，“说话算话，这个请你吃。”
那不带一点犹豫的样子，显然早就准备迟到。
宁凡压抑着一大早就骂人的冲动，盯着她手中扬起的保鲜袋看，如果没看错，里面放着两只茶叶蛋。
“拿着呀，辛辛苦苦腌的。”
“你自己腌的？”宁凡才举起一半准备接的手顿时停住，不知道是不相信她有这个手艺，还是本能觉得这里头有诈，“算了，我没洗手。”
沈铭心很好说话，手上已经麻利地开始剥皮。
他皱眉：“别掉我车上。”
“放心，掉了给你宁二少洗车。”
冷不丁的轻言软语让宁凡心里很不踏实。她剥皮速度很快，眨眼的工夫已经露出全部蛋白。
不知不觉间，他想起中学时曾与沈铭心有过打赌经历，谁输了就用谁的脑门磕生鸡蛋。稳赢的局，偏有人重色轻友帮着她耍诈，害自己差点被一箱鸡蛋嗑出脑震荡。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见鸡蛋，总觉得里面大有玄机，摆手想说不用了，半个圆滚的鸡蛋就已经塞进嘴里。
与温柔的语句不同，手法略显粗暴。
宁凡皱着眉抿唇。
茶叶蛋么，好吃难吃也不过是个茶叶蛋的味道。他也不怎么爱吃。
好半天终于认同口中的鸡蛋味道正常，面对身边人逼视的目光，宁凡最终还是没敢找麻烦，不情不愿地咽了。
沈铭心对他这副不浪费粮食的样子很满意，怕他吃着噎，随手摸了旁边的水瓶递过去，连盖子都十分狗腿地拧好。
把茶叶蛋成功顺下去，宁凡这才狐疑的对上那双眼：“你搞什么？”
“怎么了，怕我给你下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知道你这半大脑子里又在惦记什么。”
“呵，除了这点身家，你有什么值得我惦记的。”沈铭心冷哼一声，收了刚才的笑意，扭过身去坐正了，“最早可是你吵吵嚷嚷非要跟我比赛来的，这么快忘了？”
沈铭心轻轻地挑着眉，一句话让还想说什么的宁凡瞬间闭嘴。
他当初是瞎了心吧，绝对是。
“不要想那么多，记得我那天跟你说的吧。咱们是合作伙伴，你要是一不留神被鸡蛋噎死，我这事黄了找谁说理去。”
“八字还没一撇，我跟你还不是合作伙伴。”
“愿赌服输。有没有一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现在，闭嘴开车。”
见他还唧唧歪歪想说什么，沈铭心索性一扭脸，歪在座椅上补眠去了，空留一肚子气的宁凡骂骂咧咧。
路上堵堵停停将近一个小时，两人才到达此行的目的地。站在那统共没几层的楼门前头，宁凡率先开口：“就这也能叫大厦？”
沈铭心没理他，只轻车熟路地一脚踏进那光线昏暗的楼里。
宁凡狐疑着跟上去，将墨镜摘了：“还是你整了一栋楼？”
“我看起来很像暴发户？”
沈铭心斜他一眼。她家是个什么情况，宁凡其实早就知道。她上哪搞来一整栋楼。
谁叫宁凡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自小生长条件就好，这样埋汰的“大厦”，大抵也没亲身来过。
“这么跟你说吧，你看着楼不怎么样，里面公司可不少。十几个人、二十几个人的小公司挤在一层，五花八门，干什么行业的都有。做广告的、新媒体、医药器械、p2p……还有小型按摩院开在里头随时接单大保健呢。”
两人如此说着，已经来到电梯间。
这里只有两部电梯，一部客梯，一部货梯。货梯刚巧进去两个送货的，小小的空间瞬时满了。而另一部客梯不巧，刚好正在维修。空气里弥漫着潮纸箱子独有的气味，宁凡忍不住皱了皱眉。
沈铭心忍住笑意：“走吧。反正也不高，爬楼上去。”
狭窄的楼梯间没有更多惊喜，反而一片烟雾缭绕。沈铭心带宁凡一路直达三楼，在电梯右手边拐角过后进入一间公司。
看上去不太起眼，里面却是热火朝天。沈铭心进来的时候研发和产品正在掐架，其他人各自赶工，有人顶着黑眼圈和她打招呼。
她没停留，径直和宁凡进了会议室。
“坐吧。新招的前台下周才入职，外面的人顾不太上，你多担待。”
宁凡的注意力还在外面的公共办公区。
这地方虽小，人也不多，看着倒也像是那么一回事，至少看上去每个人都挺忙，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交谈声交织在一起，除了环境千差万别，其他的和他家大哥公司里的气氛也没什么两样。
“真是没想到啊，看你平时不声不响的，这什么时候的事？”
那可早了。
三年磨一剑。这事要从源头算起还得从她刚毕业的时候说。
那时候流行大学生创业，家里有条件的可以直接开工作室，也有人抱着企划案找投资人练习画大饼，但她身边最多的是研究电商或是投身自媒体。
她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取向，跳舞和法语虽是专长，但并不想真正发展为事业，反倒是无意间在游戏时被狗血的剧情刺激到，一方面懊悔冲动氪金，一方面悄然起了不如自己做一款游戏的心思。
刚巧，在那段时间她又遇到了处于事业低谷的小老板老江，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也没多久，比不上宁二少车队的建立时长。其他资料你都已经了解了，今天也看了全貌，怎么样，要入伙吗？”
她看着宁凡眨眼，有点像诱惑公主吃毒苹果的嫩脸巫婆，看起来好像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