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的确被赋予权力管理这些生命圣水，但也不代表我能够随意支配。”雷院长冷静地说道，话语平淡，脸上的表情没有更多反应。
因为他感受到了白贤语气中的认真与坚定，似乎只要能够得到一瓶生命圣水用于研究，就有信心治好那上百名正遭受魔力侵蚀痛苦的战士。有信心与希望是好事，但对于像白贤这样偏执且舍己为公的人而言，过多不切实际的希望，很有可能把他毁掉。
所以自己就不得不更严格一些了。
“生命圣水有多么珍贵，相信你们也都清楚。”雷院长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最后又落回白贤身上，“所以，如果没有足够令我信服的理由的话，那你的这份申请，我是不会批准的。”
古兰斯特提到过，精灵族的至宝生命圣水，乃是无价之宝，放到大型地下黑市或者大型拍卖会都只能按滴卖，并且还有市无价，这样的机会屈指可数。具体价值无法估计，但可以肯定的是，随便一小瓶买下三个像霜叶城这种规模的城市绰绰有余。
在不考虑人口和城市规模的情况下，当年的和氏璧，秦王都只愿意用十五座城池交换，那瑞德给的这些生命圣水，至少价值四个和氏璧呀！
“放心吧，院长，没有充足的把握，我也不会提出这份申请来的。”白贤露出了一个笑容，很勉强，看的出来，他是想让大家放宽心，但配上这副摇摇欲坠的身躯，怎么看都感觉下一刻就会摔倒。
“我们在对伤员进行治疗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种奇特的现象。最先在抵御亡灵进攻过程中受伤的那一批战士，现在已基本康复，然后在基地保卫战中受伤的战士们，轻伤的也都已恢复，但受魔力侵蚀比较严重的，直到现在都还未有好转的迹象。”
“当时，我们以为造成二者差异的原因，是魔力对人体造成伤害的程度不一样，但后来发现，并没有这么简单。”
白贤暂停了一下，在投影屏上放出了一些图片，图片上是各个受伤战士的模样，好多的伤口都触目惊心，组织增生的怪异模样更是令人胆寒。
“在详细对比了各个病例过后，发现有一点很重要的因素，一直被我们忽略了。在对抗亡灵的过程中受伤的战士是被送回地球疗养的，而在基地保卫战中受伤的战士们而是直接在基地医院休养。”
说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懂了，毕竟会议室里坐着的也没有傻子。雷院长沉思了一下，“因为位置的原因……地球和异界……环境中的魔力。”
“就是这样，在周围充满魔力的环境中治疗由魔力造成的侵蚀伤害，无异于在漏水的船里，只用桶把水倒回海里去，而不是把缺口堵上。”白贤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好让边框尽可能挡住黑眼圈，同时也让自己精神一点。
“就像之前钱主任提到的那样，超越平常的活动会吸引魔力进行富集。在那场激烈的战斗中，身处一线的战士们几乎都在进行超负荷的活动，这就导致了他们受到的魔力侵蚀尤为严重，不仅仅来自于龙群火焰与魔法的释放，还有环境造成的影响。”
这里提到的钱主任，就是之前管理卫星发射任务的黑院研究者，也是黑院物理实验室的负责人。
“所以我计划的治疗方案第一步，先将这些战士分批送回地球，将其处于隔绝魔力的环境中。”
“这……怕是不容易。”雷院长也推了推眼镜。
在在抵御亡灵的过程中受伤的战士只有20名，人数较少，所以能够被隐蔽地送回地球。但这次基地保卫战中受伤的足足近300人，其中受到重度魔力侵蚀，至今还下不了床的就有127人。大量带着诡异病症的伤患，可不好隐藏，所以，先前上级决定展开就地治疗。
“还不能操之过急。”雷院长安抚着白贤，“既然已经找到了方法，就先进行小规模的治疗，取得了成效后，相信徐司令那边也会直接同意的……毕竟，太容易暴露了。”
白贤听闻也只能无奈地点头，然后强打起精神继续报告。
“另外，我们也探究到了魔力的一些性质。在场的各位都知道，光量子是一种具有能量和动量的电磁波粒子，是光的基本单位，也称为光子，蕴含的能量与频率成正比。”
“起初，我们把魔力定义为和光量子类似的，携带能量的电磁波粒子，并且在后续的检验中也证实了这一点。”
“嘿，老白，你们咋把我们物理实验室的活儿都抢了？”钱主任忽然出声，笑着调侃了一句，周围顿时又扬一阵欢快的气氛。
主要是物理实验室的人太少了，需要优先完成的工作任务又多，不然的话，黑院总部那边早就偷偷把粒子对撞机给运过来了。
白贤只是笑了笑，没有更多理会。钱主任就是这样，明明年纪也不小了，孩子都该结婚了，可自己平时也还跟个年轻人似的，爱开玩笑。
“我们平常环境中的魔力处于稳定态，但能够被那些龙以魔法的形式压缩聚集在一起加以运用，这些魔力便转变成为了高激发态能量，而在能量转变时释放出微电子流……在我看来，跟电离辐射类似。”
此话一出，周围的欢快气氛顿时消失，众人瞬间陷入了沉默。电离辐射，说简单点，它是一个大范围，包含了核辐射。
电离辐射释放出的阿尔法射线，贝塔射线，伽马射线等多种射线能够直接作用于人体攻击内部，造成细胞活性丧失，打断dNA链，使其结构改变或变异，从而导致合成出的蛋白质不具有原有功能甚至产生有害功能。
还会改变细胞器原有功能，致使受感染部位大量无限分裂细胞，最终导致癌症和其他各种疾病。如果正好作用于生殖细胞的话，甚至可能将突变基因遗传给下一代，极大概率诱发致畸作用，危害后代，损害遗传。
而这些，都是在场各位黑院研究者都清楚的。如果他们一直都处于这种辐射下的话，哪怕只是微量的，后果也不堪设想。
“目前，我们所观测到的魔力便是如此……换句话说，我们一直都处于魔力的辐射之中。”白贤抬起头，发现大部分人都开始有点不淡定了，于是赶紧解释道。
“各位不用担心，处于稳定态的魔力并不具有高能射线，所以不会对我们产生剧烈影响。这个世界的魔法运作原理，就好像是把这些稳定的能量进行转变，令其被激发，从而运用为各种神奇的技能，在直接作用的同时，才会对我们产生一定的危害。”
大家伙儿这才松了一口气。明明早先在进入异界前做好了细致的准备与检查，却没有考虑到有魔力这一茬。
“但有的地方比较奇怪。”说到这儿了，白贤这才介绍到他们在研究过程中遇到的不解之处，“相比起于核辐射，魔力辐射显得更加……温柔。它与核辐射漫无目的地对人体改造不同，似乎是在朝着一种特定的方向改变。”
屏幕上的内容切换至下一页，具体展示了受伤战士们身上的异变部位，有的皮肤石质化，有的骨质凸起增生，还有的甚至在体表凝出了银色结晶，等等。在短暂的思考后，白贤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坚硬的皮肤，更好的防御；锐利的爪子，更好的进攻；敏感的细胞，更好的探测……从这些方面来看，虽然魔力对于人的影响各不相同，但都具有一种宏观上的针对性方向……在朝着把人体变得更加具有破坏力的方向改变。嗯，照这样看来，魔力好像也不怎么温柔。”
台下的大部分负责人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吃干饭的一样，好多涉及到自己负责领域的信息，居然完全没有发现，还是被白贤这位医疗部负责人给探究出来的。
“这些情报很重要，以后在选人过来的时候必须要再考虑一下魔力的影响。”雷院长此刻并没有心情去猜测其他部门负责人的心理活动，而是开始思考基于白贤理论正确下的后续行动，“而且，长期处于魔力环境对人体影响的研究也必须立刻展开了……诶，又有必做的课题了。”
想到这儿，脸上不可抑制地出现一抹疲惫，现在每天的事儿根本都做不完，结果又有新活了。自己必须向上面递交申请，多调些黑院的人过来。不过话说回来，黑院的人本来就少，地球那边有些研究也不得不进行，还真是挺困难的。
“那么，小贤，你找到的治疗方案是什么？”揉了揉疲惫的眼睛，重新换上认真的表情，雷院长继续问道。
接下来，就是重点部分了。
“能量是物质的一种运动状态，能量依赖于物质而存在，所以任何能量都具有载体，没有脱离物质的，单独的所谓能量。”白贤并没有直接回答，还是率先提出了一个大家都清楚的概念，作为自己方案的引子。
“魔力这种能量也不例外，稳定的载体也就意味着稳定的魔力，而想要治疗伤者体内紊乱的魔力，我就需要稳定的魔力进行研究。”
说到这份上了，雷院长也终于明白白贤的目的是什么了，“所以，你才想要一瓶生命圣水，因为它是魔力的稳定载体。”
“是的，并且我们上一次工作报告就已经指出，魔力可以划分多种不同状态，不同形式的类型，虽然底层粒子是共通的，但应用形式与结构往往就决定了它的不同作用。”
“我们团队调查过了，在异界，生命圣水有治疗百病的说法，但这种说法其实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因为这个世界的疾病多是由魔力引起的，哪怕诱发因素不是魔力，也会在并发过程中被魔力影响，从而几乎使得任何疾病都有魔力的影子。”
一句简单的“调查过了”，就概括了不知道多少个翻阅资料，实验论证，与外交流的日夜。
“因此，我大胆猜测，生命圣水其实具有影响与安抚其他魔力的作用，相当于用魔力对付魔力。而我需要这其中的原理，只要能够探究成功，说不定我们就再也不用害怕魔力侵蚀的影响了！”
“甚至，我们还可以仿照生命圣水的形式进行防魔力药和抗魔力药的研发，如果成功，说不定可以进行低成本量产，到时候……”
白贤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在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并且那股扎根于身体的疲惫感也不知何时被拔除了。
“哟，咱们的老白不愧是百年医药世家的传人，现在都想到以后的药物批发了，哈哈。”
钱主任那率性的发言又惹得会议室一阵轻笑，然后紧接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那为什么我们不直接给伤者使用生命圣水呢？至少应该先把他们治好啊。”
“因为我们双方的运用结构不一样。”白贤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个想法曾经自己也思考过，但在探究可行性的时候被否决了。
“这个世界的人，天生就带有魔力，无论多寡，加上我们双方身体构造的些许不同，能应用于他们的，不一定能直接运用于我们。所以，至少得进行测试。但就算是能直接使用，依照我的计算，20小瓶生命圣水，不能满足这么大的需求，别说以后可能还有更多的伤者。”
“但是，如果能基于这种原理研发出稳定的药物，我们就能够自给自足，不仅安全性得到了保证，稳定的供应也能得到保证，毕竟生命圣水是精灵族的宝物，我们也不太可能直接找他们买。”
又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后，白贤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甚至，在保证药物稳定供应与安全性后，我们可以对人体进行定向改造。”
“……什么意思？”雷院长心里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魔力的辐射能够将人朝着特定的方向驱动进化，如果能够掌握住这种进化的途径，就相当于掌握了定向的特殊能力赋予，那样的话……”
“小贤。”雷院长突然出声打断了表情逐渐狂热的他，语气严肃，“你的想法逾矩了。”
人体实验，在科研人之中是一个禁忌的词汇。哪怕是应用于新药研发的临床试验，众人也是万般的小心谨慎。
“……抱歉，可能是我太兴奋。”白贤在愣了好一会儿后，才逐渐缓过神来，摘下眼镜，仿佛疲惫感又回到了身体里。
雷院长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兴奋——因为这是说不定能够改变他自己的一条途径，一条由他自己发现，探索并实施成功的可能途径。
“无论如何，你成功说服了我。”赶紧把话题转移到正轨上，雷院长所说的令白贤的眼神重新点亮光芒，“一瓶生命圣水，我批准了，希望你能够尽快拿出成果来。”
面对着微笑的雷院长，白贤挺直了身板，“是！院长，我们定不负所托！”
雷院长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儿吧，有想讨论的可以留下讨论一下。就这样了，散会。”
说着，自己便已经收拾好，带着助手率先走出了房间。
因为如果自己不先离开的话，这些部门负责人还不太敢随意交流。而且还有一点重要的原因——自己不走，其他想走的人都不敢起身。
“工作成果不少啊，虽然很累。”雷院长笑着把自己一直记录的笔记本递给身边的助手，“按照我写的内容制作一篇工作汇报，然后用我的内部邮箱发送给徐司令，尽量在明天之内搞定。”
但又想了想，补充道，“算了，到时候打印成纸质版给我，我直接去找徐司令，不当着面，怕是说不清……对了，徐司令他现在人在哪儿呢？”
助手想了想，回答道，“听说是凯雷米亚的新国王来了，徐司令和程参谋长去接待了。”
“嗯……在国家和平稳定的情况下，借助境外力量发出叛乱的新王吗？哼，这种人，我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