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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五山城的百姓们,因邬蒙的到来而人人自危时,他们料想不到的天灾,却是悄然而至。

暴雨冲刷着五山城,连带着五山县境内的陆路都断了不少,福来客栈的生意更是到了近年来最差的时节,好在陈爷管账有一套,倒是余下不少钱粮,但哪怕是功夫再高的王阔、老板娘,也只能整日愁眉的看着这瓢泼大雨,这日,众人又只得在这一个客人都没有的前厅里闲扯着。

福来客栈大门敞开,外面街道上除了雨水,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老板娘怔怔的望着门外说道:“原以为那邬蒙一来,咱们这生意就够差的了,却不成想这天灾,当真比人祸凶险多了,寻常中午,好歹有那么几桌客人,如今倒好,连路上都一个人没有。”

小华看着愁眉苦脸的老板娘也是难受,便开口劝慰道:“桃姐,你且放宽心些,寻常这时节里,五山也要下一阵雨,只是没近日这般大罢了,过两日,等雨小些,就会好的。”

楚知吾同样看着门外大雨,这才晓得原来天气,对这门市生意能造成多大的影响,也跟着劝慰道:“是啊桃姐,小华姑娘说得对,兴许这几日大伙闷在家中时间久了,届时雨小了,生意反倒比平日里还要好些。”

陈爷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泼冷水道:“若是城内其他各处,或者会好些,只是咱这城西,连日落雨,怕是各家的活计都不好做,力工车马行也都无生意可做,又哪来的银钱来客栈吃饭。今岁真是,流年不利啊。”

王阔给陈爷添满了茶,倒是不以为意的笑道:“陈爷,什么大风大浪您没见过,莫慌莫慌,便是大家伙都平安,钱总是可以慢慢赚的嘛。”

可一说起平安,王阔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老板娘等人眼神一暗,楚知吾也明白过来,刘三儿此时还音讯全无,老板娘等人心底又如何不着急。

楚知吾见气氛压抑,便岔开话题问道:“陈爷,您说这流年不利?可还有些高深说法?”

陈爷呷了一口茶,摇了摇头道:“倒不是那些玄门说法,要说今年这庄稼收成,非这近日大雨倾盆,也算是风调雨顺,但先前听闻大运河涨水,淹没无数货船,对咱五山城来说,便是大大的不利了。大家大户的货船折损在那运河上,各家都是损失不浅,除了这掌水运的杜家,怕是都亏得底裤都没了。”

楚知吾这才想起,先前陈家的货船,也是因为那运河涨水,致使人财两空,接着李平上门讨债,楚知吾找到烧火棍,直到今时今日。

楚知吾心中唏嘘,一时无话可说,却听得王阔疑惑道:“想来这掌管水运的杜家,按理说江河之中,应是船舶最多的,怎的还没啥亏损?”

陈爷闻言也是一怔,思索了片刻后才说道:“是了,当初说是杜家要祭祖,在外的子弟全都回了柳江镇,这才躲过一劫。”

王阔点着头喃喃道:“那这杜家还真是祖先庇佑啊。”

可听到这话的楚知吾却是觉得有些不对,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才说道:“我原先听父母说过,这杜家都是重阳时节大祭,怎么今年突然就提前了,借此躲过一劫,未免也太巧了。不过先前杜家还曾祭神,莫不是真有神明点拨?”

陈爷苦笑着说道:“这谁人晓得,只不过大运河涨水后,此消彼长之下,杜家声势渐隆,而其他几家有折损的,却是受创不轻啊。”

老板娘此时心情才好些,对着众人笑道:“不管他杜家还是孔家,咱们便顾好这间小小客栈,在这五山城里,想偏安一隅都甚是不易了啊。”

王阔也是点头笑道:“桃姐说的是,咱们苦咱们的,那些大家大户自有他们愁的,兴许还不如我等过得自在。”

楚知吾看着眼前知足心安的众人,想到不久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这是家黑店,没由来也跟着笑了起来。

老板娘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楚知吾,却是突然板着脸说道:“还不赶紧练功去,否则一阵雨便能把你刮倒了。”

众人莞尔,似是外面的大雨也算不得什么了。

城南,杜家别院,斗室的门窗紧闭,杜少康、杜定山以及邬蒙,却都在斗室里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水,屋外的雨稀里哗啦,但就连城府颇深的杜少康,都难掩面上的喜色。

邬蒙更是当先抱拳道:“恭喜义父,雨势一来,便如我杜家声势,必要浸透这五山全城。”

杜定山偏过头不屑的笑了笑,邬蒙却是全当未见,杜少康则是喜上眉梢,不住的点头说道:“还是父亲和邬老苦心孤诣,才有我等后辈承惠的事,借此一事,五山各家哪里还有本事再与我杜家相抗。”

杜定山想了半天,才脸露喜意的开口说道:“那也是父亲审时度势,接着这治安官,将五山城里各家各派都打压了下去,趁着此次水势,定要让他们翻不得身。”

杜少康先是微瞪了杜定山一眼,杜定山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忙不迭的改口道:“借着此次雨势。”

杜少康许是心情颇好,并未计较,看向邬蒙说道:“倒是蒙儿聪慧,借着治安官一事,将混元帮数十年名声打入地底,再也无力反抗,等到事成之日,义父必定为你请功。”

邬蒙笑着点头道:“多谢义父。”

这斗室里的父子三人,相谈甚欢,只是心思,却都在这屋外的大雨上。

雨势越来越大,连带着五山城内的小河都汹涌起来。

这日,楚知吾正在福来客栈的前厅里站桩,而其他几位,不是过来调侃两句,就是过来指点一二,倒是平白给楚知吾添了不少难度。

五山城里已是处处积水,靠着小河的人家,都或多或少让水淹了部分,还好福来客栈地势不低,否则这水,怕是也要淹到门槛处了。

陈爷望着雨势摇了摇头,苦笑道:“原以为上周这雨水已是滂沱,没想到整整一周,雨是一天大过一天,只是把原本在各家里躲雨的人们都赶了出来,要么架梯补瓦,要么搬屋腾地的,此次当真是遭了秧了。”

王阔则是看着门外,语气沉重的说道:“陈爷可莫只看咱这几户邻居,前日听彭工头所说,如今力工们片刻休息不得,城内各处不知垮了几处房子了,河边商户、住户,更是都早早腾空了,生怕这河水再涨,逃都逃不及。”

正在站桩的楚知吾虽也想与大家聊上几句,但他知道此时他根本无力张口说话,只要张嘴,气一吐,今日这桩便算是白站了,所以哪怕他心中再想说上两句,都只能死死压住。

五山城里因这天灾再次热闹了起来,却没人高兴,客栈也是煮了许多姜茶放在门口,任凭路过做工做事的人来喝上一碗,也算是尽份心意。

这几日来,有来喝碗茶,道个谢便匆匆离去的,但真没人会到客栈里来歇上一会,更遑论吃饭了,所以楚知吾如今才能在前厅里站桩,毕竟这站桩的功夫,最忌打扰,当然,这也是王阔有意为之,毕竟楚知吾的进境,在王阔看来也有些匪夷所思了。

王阔看着楚知吾如今站桩架势,不由得再次问道:“小子,你以前真没练过武?没站过桩?”

楚知吾哪里能开口说话,只得脸上苦笑着。王阔当然也知道楚知吾没有功夫底子,但他这桩站起来,成效也太明显了,这才反复发问。

还待调侃几句,却见从大雨里,直冲冲跑进来一个人,满身泥泞,端起两碗茶,就灌了起来,待来人茶喝完了,抬起头来,众人才发现这人竟是张遇春。

饶是向来淡定的陈爷,此刻都不淡定了,站起身问道:“张老板,可是有何要紧事?”

张遇春抹了一把脸,但脸上的沧桑不减半分,愣了片刻,赶忙说道:“福来客栈地势较高,但也须得小心。我刚从城外西林镇那边赶回来,水库涨水,此刻西林镇里人都躲到山上去了,怕是河里水位还要涨,我得赶紧派人通报下去,此次五山城里,要遭殃了。”

一时间众人都是没回过神来,站桩的楚知吾,更是脑子慢了一拍,似是没听清楚张遇春说了些什么。

老板娘却是马上起身问道:“张老板此言当真?若是水库涨水,西林镇都避难了,以五山城地势,怕是要淹没了一半不止。”

张遇春狠狠点头道:“这都何时了,我哪来那等心思玩笑。”

可张遇春这副眉头紧锁,欲言又止的样子,却明显有话没说。

事情紧急,王阔便上前一步,拱手道:“张老板可还有事,不妨一次过说了,我等也好通知各处。”

张遇春犹豫片刻后,才对着王阔拱了拱手,吞吞吐吐的说道:“非我拖沓,只是此事并非咱亲眼所见,可那西林镇人言之凿凿……”

王阔察觉事情不对,便皱着眉毛赶紧说道:“还望张老板明言。”

张遇春又端起一碗姜茶,一股脑倒进喉咙里,随意擦了擦嘴才说道:“西林镇有众人言,亲眼见那水库上有蛟腾跃,水势随之暴涨。”

众人闻言皆是一滞,一时间客栈前厅里,落针可闻。

噗通,站桩结束的楚知吾心中狂跳,但还是闭口体会,只是脱力了倒在地上,这才惊醒了前厅众人。

老板娘马上说道:“还请张老板此事莫要声张,我亲自去各位把头那里,告知他们,若真如西林镇传言,五山城怕是要遭难了。”

张遇春点了点头,立马离开了客栈,老板娘去柜台边上拿了件蓑衣,刚要出门,就被王阔劝住了。

“桃姐,如此大雨,你一家家告知怕也来不及,要不你去北边那几家,我立马去南边找那几位把头,若是等大水涨过来,怕是来不及了。”

老板娘点了点头,立即披上蓑衣出了门,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大雨中。王阔也赶忙跑到后院,套上蓑衣便从后门出去了。

整个前厅里,只剩下了还动弹不得的楚知吾,满脸焦急的小华,以及看着门外的陈爷。

等到楚知吾恢复过来,陈爷见他能坐到长凳上了,这才说道:“楚小子你留在店里,小华与我出门知会这街市上的其他店家,只说是水库涨水了,恐怕这河里还得涨水,请大家早做防范。”

小华立马点头,就转身往后院走去,楚知吾一愣,也赶紧开口道:“陈爷,我没事的,我跟着一块去吧?”

陈爷却是走到楚知吾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你还得守着客栈,若有过路的喝茶的,你便告知他们,如何?”

楚知吾无奈,但也知道客栈不可能一个人都不留,加上他又是最弱的这个,只得点头道:“听您的陈爷,您可万事小心啊。”

陈爷却是洒脱笑道:“放心吧,陈爷什么风浪没见过,何况,你小子还未跟我学那算盘呢。”

言罢,陈爷也拿了套蓑衣,披上后就出门了。

真的只剩楚知吾一人了,平日里显得拥挤狭小的店面,一下也宽敞了起来,楚知吾赶紧回柴房换了身干衣服,便搬了凳子坐到了客栈门口,见有人经过或是进来喝茶,都会说上一声,只是这一说,就是几个时辰。

等到天色渐暗,大家陆续回来,楚知吾的心才慢慢放下去。

可当老板娘最后一个回到客栈时,众人却都是面有忧虑,丝毫没有因为将水库一事告诉了众人就放松些。

老板娘平日里最为重视的秀发,此刻都有些杂乱了,更不用说浑身湿透了的王阔和陈爷了。

老板娘看了看外面的雨势,拢了拢额前的长发,皱着眉头说道:“不行,雨势这般大,客栈虽地势稍高些,却也抵不住大水漫灌,先前几位把头也是如此判断,客栈离河太近,咱们怕是得往北走,或是往南走,远离河水才安全些。”

头发都湿透了的王阔点了点头附和道:“几位老板也是这么与我说的,可城南地势更低,那些大家大户有高耸院墙的还好些,若是往南出城,怕是河水一冲,我等都不知该去何处躲。”

此时小华才换了身衣服回到前厅,楚知吾正边琢磨边说道:“既然往南不行,就只等往北,可这北面的山头……”

陈爷这才抬起头说道:“北面的山头,近些能避难的,便只剩那巫棚山了,但那山上的贼匪也不好相与啊。”

老板娘一拍桌子,说道:“事急从权,管不得那么多了,半城人都需撤走,难不成还怕那些土匪不成?立刻收拾东西,咱们尽快出发,争取天黑前到巫棚山脚下。”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等楚知吾和大伙收拾完东西出门,却是看到无数人正冒着暴雨往北边撤去,其中更是不乏居住在城南的大家大户,毕竟此刻出门还要坐马车的,定不是普通人家。

楚知吾一行算是出门早的,可当大伙出了北门,来到巫棚山脚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雨越发大了起来,风声雨声却完全抵不过前面喧闹的人声,巫棚山脚下,已是挤满了人。

好容易几人凑到了前面,却见到数十个贼匪模样的人,手持长刀站在山脚下,而挤在前面的人,只敢与他们理论,哪里敢往前再走一步。

“水灾在即,巫棚山又不是你等的,寻常时日里,哪怕要些银钱过路便也罢了,此刻谁会带那么多银子在身上,你等开口便要一人五十两才可上山,莫不是要我们的命?”

北门往巫棚山,就这一条小路,这也难怪区区数十人,便拦住了这么多逃难的百姓。

尽管雨势大,但楚知吾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为首的正是他和李平过路时,要钱的那个粗壮汉子,可众人一番言辞却丝毫打动不了他,只见他长刀凭空一挥,似是要斩断这雨帘,然后高声喝道:“天灾如此,便是尔等时运不济,若无银两傍身,便是尔等往日不勤,我山上兄弟连日来吃得清淡,但却给尔等备好了檑木滚石,要么,给钱上山,要么,退回城去。”

楚知吾等人看着漆黑的巫棚山,一时也不敢如何,只听身后有人喊道:“好大的口气!”

众人迅速被分开,只见许久不见的高朗,此时却是到了巫棚山脚下,瞪着那群土匪叫道:“我南拳门人今日要上山,谁敢阻我?”

众人一时声势大壮,不由得往前挤了几步。

粗壮汉子却是侧过头喊道:“檑木准备!”

众人赶忙往后退开几步,可身后都是人,又能退到哪去。

粗壮汉子立马转过头朝众人喊道:“再上前,便休怪我不顾道上规矩了!南拳门也好,北拳门也罢!上山破财,买路消灾,是我巫棚山的规矩,若不怕死,你且上来试试!”

高朗眉头紧皱,可却再没说半个字。

对峙了许久,雨势丝毫未减,挤在山脚的人群后方,却传来惊呼:“发水了发水了!入城河口的城墙都破了!赶紧上山!否则水势一来,谁都逃不了!”

然而粗壮汉子却是半步未退,后方往前挤,前方不敢进,夹在中间的楚知吾感叹这人祸比天灾还要厉害许多。

可总有人忍不住了,孔家的马车早已不知扔在何处,孔奇听见后面声势,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在家中仆人及帮工的开路下,这才挤到前面,对粗壮汉子开口说道:“我孔家二十七人,今日被河水所阻,欲上山避水,还望阁下行个方便,等水患退去,银两必定奉上。”

说罢孔奇领着一群人便要上山,却仍是被粗壮汉子拦住,粗壮汉子冷声道:“这过路的买卖,哪有赊账的道理,孔少爷要上山,不会带上那么多银两,值钱的物件总不会少了,要么以物抵钱,要么还是请回吧。”

“你!”

孔奇气愤不已,但他也知道形势比人强,佯怒了一阵,见那贼匪丝毫不动摇,这才无奈从腰间取下一物,递给了粗壮汉子。

粗壮汉子一摸,更是抬头看了孔奇一眼,才扭头喊道:“放行!”

还不等孔奇一行人通过,便又回过头来对众人叫道:“众位可莫想趁机上山,否则害了孔公子,便是今日尔等逃得性命,怕是也躲不过孔家的追杀!”

楚知吾不远处的高朗,这才恨恨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心道,这贼土匪,倒是半条退路都不给了。

风雨越来越大,期间还夹杂着巨响不断,巫棚山脚下人心惶惶,一面祈求着水势不要漫到这里来,一面期待着有人能打破此刻局面。

楚知吾等人也是相顾无言,没有丝毫办法。但形势,却是越发危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