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张翰林摇头，“但能肯定的是，如果这是人为的，那个人至少三年前就把这个患者藏在洞穴里了。”
“三年”这个词汇在林牧邈的脑海里激起一道闪电，他恍然间觉得，自己最近听过这个时间长度。
他仔细地回想了下，表情逐渐从疑惑转为震惊，最后变为凝重。
他说：“如果......患者是自己到达地底下的呢？”
众人不解地看向他。
“我有一个推测，虽然没有证据能证明，但很符合目前的所有情况。”林牧邈说，“我怀疑，这名患者就是乔瑛提到的，三年前被村民赶出村子的乔梁叔。”
“乔梁叔是谁？”埃里克适时地问。
林牧邈大致把从叶浅芸那里听来的事情，告诉了众人，然后说道：
“如乔瑛所说，当年乔梁叔因为身患某种罕见病，被村民歧视。”
“之前我一直没有仔细思考过他患的是什么病，但现在我怀疑，他患上的病是‘真两性畸形’。”
真两性畸形，也称性分化异常，是一种先天性疾病。
此类患者同时具有卵巢和睾丸。可能一侧为卵巢，另一侧为睾丸；也可能一侧或两侧为卵睾。
一般来说，当发现婴儿患有真两性畸形后，会视情况而定，切除一套性器官，辅以激素治疗，确定患者今后的性别。
但少部分情况下，患者没能及时发现自己的异常，直到成年后，才发现自己与常人的不同。
林牧邈接着说：
“可能是由于此类情况太过稀少，《症状图鉴》上并没有记载真两性畸形患者疫化后的‘症状’，但根据眼下的情况，我认为很有可能是‘繁殖患者’。”
众人恍然大悟，艾莎博士推测得没错，之所以这些患者被摘除“病原体”后，不会恢复成人形，是因为它们在极早的阶段，就感染了Nosoi病毒。
不，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伴随着Nosoi病毒而生的。
“而当年他也正是因为这个病，导致被村里人合起伙来排挤，还骂他是怪物。”
众人默然，如果这是真相，那未免太残酷了些。
但这却又是那么地现实，换作任何人，面对这样一个性别不明的家伙，恐怕都会本能地感到畏惧和排斥，哪怕这个人生性善良，曾是所有人的朋友。
“那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底下？”吴启问。
林牧邈斟酌了一下，说：
“我猜，当年确诊的时候，他就已经感染上了Nosoi病毒，并处于潜伏期，只是因为真两性畸形的表现本就很稳定，所以没人注意到异常。”
“被村里人排挤过后，乔梁叔万念俱灰，最终独自跋涉到了塘明山神庙。”
“老一辈的人很信奉塘眀山神，认为山神是庇佑乔家村的人，乔梁叔也不例外。”
“他来到这里，是想向塘眀山神祈祷，希望自己能够恢复成正常人，摆脱村里人的冷言冷语，可是......”
“恐怕他祈祷的时候，疫化病正好发作了。”
“结合之前遭遇的患者的反常行为，我猜测，乔梁叔的‘症状’能够分娩出幼年怪物，并命令它们帮助自己完成各种各样的事情，比如开凿出这个洞穴，又或者......”
“捕食。”
林牧邈深吸一口气，凝声道：
“这大概就是乔家村连续失踪案的真相。”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牧邈的心中百感交集。
作为接受过现代医学教育的医生，他信奉唯物主义，任何怪力乱神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虚假的。
但是推理出这个故事的瞬间，他忽地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讽刺感。
乔家村的人信奉塘明山神，希望得到山神的庇佑，可是乔梁却在向山神祈祷的时候，变成了怪物，后来更是接连捕杀乔家村的村民。
或许，这真的是塘眀山神在惩罚乔家村的村民，惩罚他们的愚昧，惩罚他们的自私，惩罚他们的恶意。
“你是说......这个洞穴，是乔梁命令他生出的子嗣开凿出来的？”吴启说。
“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林牧邈说，“从他离开村子到今天，已经过了三年，这三年里他大概是以山里的动物为食，慢慢成长到了中期，然后获得了更强的‘症状’。”
“无论是时间还是能力，乔梁都具备，所以大概率，这座洞穴就是他的手笔。”
长久的沉默。
林牧邈的推断不可谓不大胆，可偏偏这个推断又完美契合一切线索，这让整个事件显得细思极恐。
“小邈，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些卵？”叶浅芸问，“它们就像是定时炸弹，没人知道哪一刻就会集体孵化，到那时候我们根本来不及阻止惨剧的发生。”
林牧邈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担心，但这件事显然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在增援到来之前，我们应该按兵不动。”
“现在，我们去拍下整个洞穴的照片，传给副院长，让他安排增援给我们。”
众人互相对视了几眼，纷纷表示同意。
决定好战略后，他们无声无息地来到洞穴，令人的心胆俱寒的紫光再度笼罩了他们。
洞穴深处的乔梁丧失了行动能力，仰面躺在地上，并未注意到他们的样子。
看来拥有这么棘手的“症状”的代价，也相当沉重。
林牧邈取出手机，对着整个洞穴快速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转身向众人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传入林牧邈的耳朵。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缓缓地转过头。
看清声源的那一刻，他的脸色骤然巨变。
离他们最近的那颗卵的卵壳上，赫然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然后逐渐延伸，很快便爬满了整个卵壳。
孕育于其中的怪物，似乎马上就要破壳而出。
这还不算完，周围越来越多的卵壳上开始出现裂缝，“咔嚓”声连成一片，像是死神在磨砺镰刀，准备收割目光所及的一切生命。
“准备战斗！”林牧邈低喝一声，“噌”地拔出血玉牙，浓烈的血煞之气喷薄而出。
其余的人也形成了作战阵型，准备迎接最为可怕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