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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历二十一年,京都长安。

入冬的一场大雪将这天子脚下的京都尽染成白茫茫一片,偌大的京都城在料峭风寒中尽显一派肃穆萧飒。

《红楼商人》插图001

当此时,一辆骡轿马车正撵着两道长长的辙痕,响着铃铛从城南一隅缓缓驶进宁荣大街。

马车上除了车夫,骡轿里还坐着一老两小。

“板儿,在前面看着点,是不是快到巧哥府上了?”

说话的是一位古稀老妪,只见这位老妪粗布短袄,裹着一领斗篷,蝙蝠抹额,卧兔儿护头,看上去满脸疲惫沧桑,却依然强打着精神。

此老妪乃是曾经两进荣国府,在大观园里出糗风头,被林黛玉和一群姊妹取笑,唤作母蝗虫的刘姥姥。

《红楼商人》插图002

“前面就是宁国府了,过了宁国府再走不远就是荣国府。”

答话的是一位露着头,不停向外张望,戴着御寒璞头毡帽,身着毛绒短袄的舞象少年,他是刘姥姥的外孙,姓王,乳名板儿。

王板儿算是见过世面的,少时曾随刘姥姥两进荣国府,有幸逛过大观园,之后,每年腊月都带些乡下土仪特产奉与贾家,虽未再去讨扰贾家打秋风,每次少不了也能得几两赏银。

转眼几年光景,王板儿如今已长成了十七岁小伙子,再不似当年那样因为贫贱寒酸忍不住嘴馋、好奇和淘气挨姥姥教训打骂了。

《红楼商人》插图003

“巧哥终于回家了,从此咱再也不受委屈。”

刘姥姥说着,禁不住老泪纵横,一把将骡轿里的一位未及束发之年的豆蔻女儿搂在怀里。

只见那女儿生就一张美目俊俏的小脸,头戴宽檐昭君帽,上穿水红凌花袄,周身紧裹着一件墨绿缎子面披风,看上去虽香培玉琢,却泪眼迷离,或娇或嗔,犹惊似吓。

此女儿亦非别人,乃是荣国府琏二爷贾琏和琏二奶奶王熙凤之女,因生在乞巧节农历七月初七,为避其晦,讨刘姥姥为她起了个名讳贾巧儿,唤作巧姐,刘姥姥叫她巧哥。

之所以取名“巧”字,乃是以毒攻毒之意,祈望日后是非遭遇都能应在这个“巧”字上,当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红楼商人》插图004

天地之道,世间万物,逃不过月满则亏,水满自溢,盛极则衰。

巧姐刚长至十四岁余,因当朝老太妃和贤德贵妃贾元春先后薨逝,金陵“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权势顶梁王子腾又暴毙赴京上任途中,由此,休戚与共尽享荣华富贵的世袭百年家族再没了靠山和庇护,眼见摇摇欲坠,大厦将倾。

屋漏又逢连夜雨,就在这当口,宁荣二府站错了队伍,牵连进一起朝廷大案。

墙倒众人推,拔出萝卜带出泥,总有自作孽惹火烧身之事再隐瞒不住,落得个抄家之罪。

此番贾府被抄家,巧姐因年幼无辜,未被收监,本来辗转投靠舅父王仁安身,未曾想竟被狠舅奸兄合谋卖到了南省瓜州烟柳花巷。

幸好刘姥姥和板儿得知贾家蒙难,前来羁候所的狱神庙探慰,惊悉此事,愤慨悲悯,念及昔日周济之恩,誓言解救巧姐于苦海,遂千里迢迢南下找寻。

说来极巧,这一日祖孙二人因饥饿劳累,在江边亭廊小憩饮食,正遇一嬷嬷与一抚琴师傅搭讪,有意请抚琴师傅去藏春楼调教一位新买来的小女。

抚琴师傅问小女姓名来历,那嬷嬷透露小女原名巧儿,乃是京中贵族出身,落难至此,收买于藏春楼。

刘姥姥和板儿闻听,那小女莫不正是苦寻不得的巧姐?

于是,祖孙二人一路跟踪至藏春楼,得以确认,果真是巧姐。

刘姥姥不惜拿出家里所有积攒,并把房宅、地契抵押出去,才凑足了五百两银子,将巧姐赎回。

从南下找寻到如今赎回,前后已历经三个月光景,现在赶回京都,正欲将这不幸中的万幸消息告诉巧姐的娘亲王熙凤和贾府亲人。

刘姥姥巴望着贾府那些无罪过的人此时或许被放回了家,准备先到贾府看看。

这宁荣大街因敕造宁国府和荣国府得名,街上昔日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如今却行人寂寥,冷冷清清。

见此情形,刘姥姥、板儿和巧姐心里悬着,左右不停张望,片刻便来到了荣国府门前。

荣国府三扇大门角门都紧闭着,府门上醒目地贴着官府封条,上方“敕造荣国府”的匾额已经不见,门前有两名宿兵把守。

《红楼商人》插图005

刘姥姥、板儿和巧姐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刘姥姥欲下车问个究竟,板儿抢先跳下车,“姥姥,不用你下车,我去即可。”

“跟官爷好好说话,想着问个明白,难不成犯了事的被抓进牢去,那无辜的也还押着?”

刘姥姥抱紧了只顾啼哭抹泪的巧姐,嘱咐着板儿。

“知道了。”

板儿应着姥姥的话,向两位府门前把守的宿卫兵卒走去。

走近不远,隐约听得一位兵卒牢骚:“真是倒霉透顶,这大冷的天摊上这无趣差事。”

另一位兵卒却道:“你还觉得倒霉?不瞒你说,我可是花了二两银子才讨得的这肥差。”

“怎么见得是肥差?你倒是说说。”

“这你都没想到?这百年荣华富贵的荣国府,虽是抄了家,总不会一干二净,想那地缝里都能扫出金银来,倘若天黑放进几个强人,到时候能少得了你我的好处?”

两人正说着,板儿上前客气拱手,“官爷万福,烦劳二位官爷打听,可知这府上的人现在何处?”

那兵卒抬眼看了看,见板儿布衣草民打扮,搓着手很不耐烦,“去去去,找别人打听去。”

板儿执意想问出究竟,不惜从身上掏出两块碎银来,上前献与兵卒手中,“一点心意,孝敬两位官爷吃酒。”

那位兵卒接过税银,掂量一下,顿时喜道:“难不成你就为打听个事?”

“我和这府上小厮昔日素有些往来,还望官爷成全。”

板儿念过私塾,跟庄上的私塾李老先生读书识字学打算盘,知书达理,家中再有熟谙世故的刘姥姥言传身教,不仅绝顶聪慧,人前也会看事说话。

那位兵卒喜得揣起银子,“你问哪个,我统统告诉你便是。”

“小的问的是这府上的人现在何处?如今都怎么样了?尤其府里的老爷、夫人、琏二爷和琏二奶奶,还有那位生来嘴里就衔着玉的宝二爷。”

“你既然对这贾府如此熟络,如何不知这贾家遭了祸端?”

“小的从南省刚刚回来,只是略有耳闻,不知详情,烦请官爷指点。”

“这就难怪了,那我就说给你听听。”

那位兵卒随即开口道来,“不光是这荣国府,还有那边的宁国府、金陵的王家、史家和薛家不仅祖上荫封被撤,家财都被抄没了,

这府上的大老爷贾赦和琏二爷,还有宁国府上的珍大爷,蓉哥,薛家的呆霸王薛蟠都已经定罪问斩了,

府上二老爷贾政被流放岭南,你问的琏二奶奶自作孽不可活,还没等问罪就死在狱神庙了,府上王夫人也死在了狱中,其他的男丁女眷和婢奴或遣或卖,

你问的那位宝二爷原是有人告罪的,当今圣上念其年少无知,侥幸未做追究,被放了出来。”

板儿听闻不免心惊肉跳,得知宝二爷被放了出来,便又问了一句:“可知宝二爷如今怎样?去了哪里?”

“你问那个要饭花子?”那兵卒讥笑道,“别看他昔日光鲜,如今掉进了灰土堆里,没个样了,早先还待在这京城里,现去了哪里,是死是活不知道,倒是听说他内人被放了出来,现今住在哪里不得而知。”

问罢,板儿道了一声谢,转身欲走,忽又想起一件事来,“官爷,那问斩了的和死去的可否有人给收尸?”

“收尸?笑话,你没听说树倒猢狲散,避之还来不及,这年头,谁还肯往死人身上搭钱,往自己身上揽债。”

那位兵卒如是说,另一位兵卒却道:“也不尽然,我听闻倒是有忠仆远亲将他们的尸骨收殓送回老家入土为安了。”

既问到此,再无可问,板儿回到骡轿前,将听闻到的消息告与姥姥和巧姐,刘姥姥和巧姐忍不住痛哭一场。

刘姥姥不愿相信,来都来了,非得死心塌地不可,遂又向别人打听,确认所闻不假,刘姥姥只好带上巧姐乘马车一路悲戚回到乡下小王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