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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板儿和石头装上两木箱小坛子酒,计十二坛子,安排伙计套上骡车拉着,另往饭庄买来酱牛肉、烧鸡、熏鸭和几样精致的小菜,骑马来到大观缘拜访冷子兴。

此时是农历四月初,正是春暖花开季节,大观缘门前的老槐树已经吐出新绿,虽然算不上枝繁叶茂,但也显现出盎然生机。

板儿和石头在大观缘门前下马,进店招呼玉娘。

玉娘见是板儿和石头,心中欢喜,又见两人和伙计从骡车上搬下两箱东西,还有食盒等物,有些不解其意。

“两位公子,你们这是要在我们这里寄存东西吗?”

板儿调侃回道:“没错,是准备往肚子里存放的东西,姐姐,冷老爷可在店中?”

玉娘道:“冷老爷在后园,我还是没明白,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石头道:“全是好酒好肉好饭食,姐姐说要做什么?还不请去通报冷老爷一声?”

经石头这样一说,玉娘恍然大悟,面色泛起红晕,抿嘴一笑,转身去往后园。

此时的冷子兴正在后园与妻儿在一起,听说板儿和石头造访,赶紧来见。

“幸会,幸会。”

冷子兴见到板儿和石头面露欣喜笑容。

板儿道:“冷老爷万福,板儿和石头唐突造访,又来讨扰。”

“贤侄这样说太客套了,你们二位已今非昔比,能抽空光顾来此,实乃冷某荣幸,我的大观缘也蓬荜生辉。”冷子兴颔笑道,“听说最近板儿爷的名号享誉京城,真是可喜可贺,所谓‘三日不见,刮目相看’本是夸张奉承之词,但用在二位贤侄身上那是恰如其分。”

“哪里,哪里,还不是仰仗冷老爷当初的资助和一再关照,不然哪有我和石头的今天。”板儿拱手道,“包括今天来此讨扰,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这里算什么三宝殿,贤侄有事尽管说话,无论什么事,有用得着冷某的,在所不辞,必当竭尽全力。”

冷子兴应承着,见板儿、石头和伙计带着酒肉饭食,笑道,“贤侄到我这里来,还自带酒水饭食,也好,那咱们就到后园找个地方好好畅饮叙谈一番。”

说着,冷子兴将板儿和石头领入后园。

大观缘的后园,住着冷子兴的家人。到了后园,冷子兴向板儿和石头引见。

冷子兴一家四口,贤淑夫人周氏与冷子兴年龄相仿,是昔日宁国府收租管事周瑞和荣国府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女儿。

冷子兴夫妇有两子一女,长子冷济二十有余,拜宫廷王太医为师,擅专研不擅言谈。

次子冷墨,与板儿和石头同龄,已同周瑞夫妇回南姑苏老家,据说此公子喜欢闲云野鹤,云游悟道。

小女儿冷雪儿六七岁,活泼可爱,见有外人来,并未感到生疏,很讨人喜欢。

“这二位就是我向你们提起过的刘姥姥的外孙,最近京城很火的板儿爷与他的好兄弟石头。”

冷子兴介绍完家人,向周氏和长子冷济介绍板儿和石头。

“不敢当,”板儿毕恭毕敬道,“板儿给婶娘请安,幸会冷公子。”

“幸会,幸会。”

“早听老冷念叨过你们二位,百闻不如一见。”

冷济和周氏与板儿和石头搭话。

“还有我呢,叔叔没看见吗?”

说话的是冷子兴的小女冷雪儿,她向板儿撅起了小嘴,看来小姑娘是挑理了。

“对不起,怠慢小妹妹了,我俩不是叔叔,是哥哥。”板儿赶紧赔礼道,“小妹妹万福,石头赶快给小妹妹补偿,补偿。”

石头领会,赶紧从食盒中拿出一只烧鸡腿送给冷雪儿,冷雪儿不敢伸手,只顾看着父亲。

冷子兴道:“哥哥偏心赏给你的,你就接着吧。”

有父亲应允,冷雪儿接过烧鸡腿,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谢谢大哥哥,原来你们不是叔叔,那就好办了,可是你们都比我大许多。”

童言无忌,板儿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位冷雪儿很像当年第一次进大观园时遇见的巧儿。

满满的都是回忆。

且说,周氏和玉娘接过板儿和石头带来的酒和菜品食盒,在一间方厅里摆上餐桌。

冷子兴家规严厉,板儿邀请周氏和冷济共餐,却被婉言谢绝。

只冷子兴一人与板儿和石头共饮叙谈,玉娘在一旁伺候。

板儿冷眼旁观,似乎看出公子冷济与玉娘有那么点意思,不敢确定。

且说,玉娘摆好下酒菜,斟满小烧酒,板儿、石头和冷子兴慢饮慢酌。

冷子兴天南海北谈古论今,有唠不完的见识。

板儿、石头和玉娘听得入迷,也悟出不少道理。

席间,板儿提到薛宝钗的蘅绣,冷子兴对此很感兴趣。

“不瞒冷老爷,现在宝二奶奶的四幅蘅绣就在就在我手中,我已精选上好用料,委托京城镂刻工艺名匠将其制成四柄团扇。”板儿道,“不单纯这四柄团扇,受其启发,板儿发现民间有很多艺术珍品,最近我收藏了一些。”

冷子兴猜测道:“难不成贤侄看好了民间艺术这一行当?”

“正是,冷老爷就是高人一筹,再没有什么能瞒得过您的。”板儿道,“我有个想法,还需要冷老爷鼎立支持。”

“还说冷某高人一筹,你有什么想法我却猜不到,不妨直说。”

“板儿想借冷老爷的大观缘门前老槐树下那块宝地一用。”

冷子兴绝顶聪明,板儿如此一说,他猜中板儿的想法八九不离十。

“贤侄是想在我这大观缘门前办个民间艺术品展销?”

“正有此意,还望冷老爷成全。”板儿道,“我是想借冷老爷大观缘古董商行的文化底蕴,为宝二奶奶那四把团扇和一些民间艺术珍品造势,你这儿大观缘门前古槐树下阴凉宽敞,正是展销造势的好地方。”

“借用我这地方没问题,问题是办展销,人力物力花销不小,还要经过官府批准,麻烦事很多。”冷子兴道,“贤侄不是外人,恕冷某直言,你这样搞,未必收到预想的效果,到头来,得不偿失也不一定。”

“请冷老爷放心,晚生虽然没有十分把握,总不会差到哪儿去。”板儿道,“可能不成功,但不能不努力。”

石头插话道:“我对板儿哥是心服口服,绝对有信心,板儿爷不是白叫的,冷老爷不妨让板儿哥试一试,你就等着瞧好吧,到时候,说不定把你的大观缘带火起来了。”

“如果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了。”冷子兴道,“我这古董行最近生意一直不好,眼看房屋的租期越来越近,压箱底的古董迟迟出不了手,想撤都难,如果借这机会能够卖出去几件,我也算造化了。”

听冷子兴如此说,板儿突然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