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男儿到死心如铁(37)
各部掌事，全是满脸迷惑……
周景致挥刀指向城门，再指向防御区：“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趟这个浑水，但请你们告诉我，是不是只要能赢，是不是只要我能救下更多人的，能赢下神灯大战，任何代价，任何手段，任何脏活，都可以做？”
没人明白周景致到底要做什么……
但肯定和他要掀翻的三座城门有关系。
八王会众堵死了两座城门，只放开一座。
周景致却又掀翻了三座城门，全面敞开。
为的，就是给普通人，逃命用的。
他要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他能做什么？
什么叫脏水？
什么叫黑活？
但话题就在这里戛然而止，周景致不需要任何人的答案，因为他已经决定。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对对错错，都是最后的选择。
都是利益的划分。
都是……
你死我活的战场。
总有那么一个人，要做出决定。
哪怕，他会遗臭万年。
……
大战以至了。
白热化的江宁城，浓烟，烈火，长枪，盾牌，喊杀之声，处处震耳。
所有的战斗，都集中在上城区的车轮大阵。
以三万虎豹骑和夏镇国近两万精锐之间，展开的数轮冲杀，弥漫着血光，惨叫，哀嚎，和一阵一阵钢铁碰撞，血肉碰撞的声响。
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民众，尽管在周景致前夜那番演讲下，曾热血沸腾过。
但面对现实，面对战火……
本能的恐惧已经超过热血。
三分钟的热血，谁都会有。
当死神镰刀挥来的时候，谁都会害怕。
这是正常的反应……
指望普通人，和官兵和专业训练的虎豹骑一样举刀杀敌，是做不到的……
周景致苏醒后扭转战局，让战场的天平，似乎又倾向于官府。
衙役，官兵，虎豹骑。
在他们信仰的军师的精神力量的加持下，看见希望，他们可以赢的，他们可以的。
什么天下第一大军师张龙虎，什么鬼神军师诸葛卧龙。
有本事你们把天机道人也给找来，三个老碧灯一起上。
我们年轻厉害的军师，能把你们三个老东西，活活玩死。
天机道人有话说：能不能不带上我？
……
大战还在继续，两方人都在强攻。
于大阵核心，互相拆台。
时间，已经来到上午的九点多……
车轮大阵跑出阵阵浓烟，向天，向四周激射。
血雾，横杀，怒吼着。
叮叮当当，乒乓作响。
数百人又数百人持刀如虎豹豺狼，撕裂车轮大阵往里杀，往里攻……
破坏枢纽，复制车轮大阵，用抄袭，去干死原创。
按照大军师张龙虎的抄袭大法，就一定可以成功。
精锐们抱着干死原创，剽窃无罪的信仰。
用拿来主义精神，致敬抄袭。
不管原创服不服，抄袭者是绝对不服的。
抄袭有理，剽窃无罪。
精锐们有了这样的信念，就更加的无所顾忌。
一个个张牙舞爪，化身尽出，举屠刀乱杀乱砍。
他们像妖魔鬼怪冲进虎豹骑的车轮大阵内部，开始公转自转，和民众，在车轮大阵核心，同步运行。
这就是抄袭的核心技术，复制黏贴。
三棱锥队形像钢刀利剑般冲进豁口，撕裂阵形，不断往里突破……
虎豹骑心生好笑，里面的民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举刀杀敌就是了……
这大阵不需要所有人懂，只需要在虎豹骑的带领下，跟着跑，跟着杀就行了。
民众们里一圈，外一圈的跑着。
八王会精锐也心生好笑，我们这次，可是故意进来的。
进来就跟着大阵奔跑，顺时针，逆时针。
潜移默化，同跑同行。
这突然的变化，让大阵内所有人都傻了。
原本要举起的屠刀，不知道该杀向哪里。
因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八王会精锐再也不是组团猛攻猛打的策略，而是深入核心，成为大阵的一部分。
奔跑，旋转，成为大阵的一部分。
两万人，一下子消失了。
……
周景致醒来后执行的车轮大阵，一段时间完成逆袭，让虎豹骑，让民众，让官方，都信心倍增。
只要拖下去，神灯大战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可这才多久……
大军师张龙虎就找到了破解之法，以剽窃和抄袭的不要脸精神，将复制黏贴，发扬光大。
车轮大阵，即将要全面崩溃。
望着已经提前跑远的近四十万普通人，剩下的，还在和官兵，和虎豹骑维持大阵的普通人，内心深处百感交集。
五百米又五百米再五百米的连环防御阵线上，近三百万民众跟崩溃的堤坝一样，开始避难，开始分崩离析，开始跑路……
跑吧，挡不住啦！
跑吧，官府也撑不住啦！
周景致毕竟年轻，他怎么可能是张龙虎的对手。
是啊，连虎豹骑都要崩溃了。
这大阵，就是唬唬外行的。
快跑吧！
快跑啊！
快看，城门倒塌了。
连封堵的城门都倒塌啦。
跑啊……跑啊……不管啦……不管啦……
活命要紧，逃跑无罪！
－－－－－－－
远处，江宁。
轰隆数声。
三座城门倒塌，浓烟滚滚向天。
给所有逃难的人，留出了生的机会。
周景致演化的车轮大阵，正在像积木一样崩塌。
虎豹骑被杀的四分五裂，防御阵线再也压制不住疯狂逃难的每一个人……
这种绝望在人心深处，也会传染。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
人心崩塌的速度，要比大阵快的多得多。
越来越多的人，哭着喊着连滚带的爬往出跑。
更多的人紧随其后，拖家带口的跑啊，叫啊，喊啊。
什么热血，什么战场，只要能活，其他都是狗屁。
官府都打不赢的仗，凭什么要民众帮忙。
快跑啊！
都快跑啊！
我们赢不了的，逃命去吧——
没过多久，周景致精心设计的连环阵线，像倒塌的洪水，层层碎裂。
还在原地支撑的民众，和死活也不退一步的虎豹骑，都在苦苦支撑。
车轮大阵只是被同化，并不是被彻底碾压。
严格来说，崩溃是人心，并不是大阵本身。
换个说法就是，抄袭把原创干死了。
原创无处投诉，抄袭名利双收。
抄袭指着原创骂，老子复制黏贴都比你赚的多，说明还是你不行……
劣币驱良币，最终导致的，是谁的崩盘。
……
八王会精锐在大阵里刀光四起，杀的民众哭爹喊娘。
但虎豹骑无法控制民众的想法，一个人逃，跟着的就是一百个人，一万个人往出逃……
像传染一样，疯狂逃向三处城门。
让普通人加入战场，本身就是不现实的。
防御阵线，正在极速崩溃……
近三百万人，很快只剩下不到一百万人。
就这一百万人，也在极速消失。
人们看见了绝望，也看见结局。
知道打下去，毫无胜利的希望。
除了离开，除了放弃，他们别无选择。
走吧！
跑吧！
离开这里……
车轮大阵，正在四分五裂。
人山人海的逃难人群，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拥挤在一起，向三座城门跑去。
周景致高站指挥区，双手拄着白虎斩，浑身浴血。
四面八方，都是泄气的逃难声。
整个战场，几近全面崩溃，无数散沙。
不管官府的人怎么喊，怎么阻拦，都无济于事。
跑吧，生死面前还要求什么呢！
周景致的努力，计划，在无数人眼里，已成强弩之末。
少年热血，终究抵不过老谋深算的张龙虎啊。
人山人海，奔走逃难。
你争我抢，踩死踩塌无数。
老人惨死，孩子哭嚎，女人尖叫……
身强体壮的男人护住女人孩子，闭着眼睛往前冲。
三座城门，逃出那里，就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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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致红着眼眶，看着每一个人的每一张脸，有时候面无表情，有时候又咧了咧嘴……有时候会轻轻叹气……也有时候会望向神都，神色复杂。
他可能真的人格分裂了……
也或许是精神出现问题……
他看见神都方向的那个孩子，还在等着她的阿爹回家。
可我亲手杀了你的阿爹啊！
可你第一声叫的阿爹，是我周景致啊！
诺儿！
你让我怎么办？
诺儿！
你让老爸怎么办？
我将化作地狱的魔鬼，将江宁城，变成战场。
夏镇国，张龙虎，八王会。
诸葛卧龙，所有的人。
你们不是一直想让江宁城，变成战场的吗？
不，这些都还不够。
你们的气量都太小了。
一个一个像第一次入洞房的小媳妇，放不开不行啊。
我让你们见识见识谁的本事更大，谁的野心更狂，谁……谁更心-狠-手-黑……
我付出了不再入轮回的代价。
只为能救更多的人，我有什么错？
问苍天，问大地，问魔鬼，问天使，问所有人，我有什么错？
我救人是错，我不救人也是错。
我赢了是错，我败了我也是错。
凭什么——
为了诺儿，我愿意化身魔鬼，堕入地狱。
为了诺儿，我愿意做孤魂野鬼，再不入轮回。
我不会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
被人欺凌，被人践踏，被人祸害，被人当个玩具。
tmd，tmd，tmd啊！
周景致凝视着神都的远方，那是属于长安的方向。
他看见十八岁的周一诺，正在和三岁的方一诺，手拉手站在一起。
她们一个喊着爸爸，一个喊着阿爹。
要活下来，你一定要活下来。
没有爸爸，没有阿爹……
这世上……
这世上……
这世上……
就再没人，疼诺儿了！
周景致像疯了似得暴躁道：“你们tmd，你们tmd，你们tmd为什么要拿刀扎我的心啊，一次一次的扎，一次一次剜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疯了，他疯了！
保护周景致的各部掌事，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那少年似乎在经历着强烈的思想斗争……
他在做一件，足以惊天动地的大计划吗？
军师要做什么？
大人要做什么？
先生要做什么？
周景致哈哈哈仰天大笑，面容似狰狞似魔鬼再没有任何的心里负担……
我为了诺儿，天下何人，不能杀。
都特么跑吧，都特么快跑吧，都……
周景致的目光，突然看见了哥哥姐姐。
他看见周浩然，周楚词，周文武还有苏承志狼狈的样子，他们跟着逃难的人流向城门跑去……
少年脑海里像被闪电劈了一下，竟有些恍惚。
他张了张嘴，眼泪轰然涌出：“哥哥姐姐，你们……也要跑的吗……”
“景致，景致啊！”周浩然不想跟着人流逃难，可他是做大哥的，他看得清眼前的局势，官府挡不住了，这个心狠手辣的年轻人，绝对不是自己弟弟，但……
但他毕竟霸占了“景致”的身体啊。
周浩然哭着喊去：“景致你要活着，大哥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大哥一定救你……景致，景致啊……你要保重……”
“魔鬼，你放过我弟弟吧！”周楚词停住脚步，她愤怒的看着流泪的周景致，尖叫着喊去：“我不管你是谁，请把我的弟弟还给我，把我们的弟弟还给我们……你做了很多，你为我们做了很多，可你不是我们的弟弟……你到底是哪来的魔鬼呀……滚啊，滚回你的宇宙去……”
周文武双目血红，持刀指向周景致：“你特么的，你为我们做的再多，也不是我们的弟弟，我弟弟他去哪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周景致张了张嘴，他就算有千言万语，也定格在这个画面里了。
千言万语，还是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吗？
他闭上眼睛，止住泪水。
又睁开眼睛，面无表情。
他苦笑，他身子颤抖……他点了点头，他深呼吸，他凝视着将他养大的哥哥姐姐，缓缓持刀，指向他们：“周浩然，周文武，周楚词听着，你们可以不认我这个弟弟，但我，不能不认哥哥姐姐……看见那三座城门了吗……都……逃命去吧……”
“景致啊！”周浩然被人流冲的东倒西歪：“景致你别怕，大哥会找到办法救你，大哥说到做到。”
“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啦大哥唉！”苏承志拉住这三位拔腿就跑，不远处还有苏老爷一家，密密麻麻，人山人海，全是逃难的……
那些人，那些他生死也要保住的人啊。
终于还是远离自己。
周景致无数次想阻止哥哥姐姐，去逃向城门。
可他不能，不能去阻止他们。
计划已经执行到这一步了，谁也不能阻挡他最后的石破天惊。
我以化身魔鬼，我为什么还能被感情所左右。
我拼尽全力，就是要让你们活着啊。
可你们……
却要我……
滚回去……
少年哭笑，满身冰凉。
在混乱的战场，在指挥区，哈哈哈笑着。
他救不了谁，也救不了江宁。
如果不能拯救，那就毁灭吧。
至少，我还能成为赢家。
至少，我还能救下更多的人。
至于罪孽，脏水，我一个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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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虎孔宣，刺杀周景致前夕……
跟踪孔宣的绿灯大侠山鸡哥已经摸刀了，他以通讯令牌沟通无神：“都有谁在，我一个人弄不住孔宣，快来帮忙，此人出手，周景致必死无疑。”
“我到了。”
“我到了。”
“我也到了。”
霹雳火赵灵娇，风月女神楚月舒，绝惊师太同时传音。
她们各自在周景致三个方向出现，和绿灯侠山鸡哥点了点头。
结果点头的功夫，孔宣出其不意，突然刺杀周景致。
山鸡哥的刀都拔一半了，吓得立刻制止其余三人：“瞎七八聊天，影响哥拔刀的速度了，不用看，周景致死定了。”
“你才死定了呢！”楚月舒拔刀，赵灵娇也跟着拔刀。
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让这四位，怀疑人生。
周景致甩头，躲过一击必杀。
让四个人眼珠子当场跳出去……
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们看着周景致拿孔宣当猴耍，一路叮叮当当，长刀短刃招呼。
最后白虎斩刺心，以左手持刀，右掌猛砸的气势，砰砰砰砰砰，一寸一寸砸了进去……
山鸡哥脑子生锈了，人都是懵的。
蓝姐知道消息后，让无神组织原地潜伏，等周景致下令。
六品巅峰竟可以靠速度和出其不意，斩杀四品巅峰吗？
这需要多块的速度，连一秒的缓冲，都不给孔宣。
但是很快，周景致布置的车轮大战，遭到了八王会的全面碾压……
张龙虎一招抄袭大法，直接把原创干死。
好在周景致也是抄袭轩辕清颜的……
张龙虎觉得自己顶天是三道贩子……
不丢人。
天下阵法一大抄，抄来抄去有提高。
不抄袭，怎么能进步呢。
张龙虎给自己心里安慰，也注意到江宁战场，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地方。
身为天下第一大军师，他可是老狐狸成精，深谋远虑。
八王会众还有一小波人在暗中帮他观察局势，重点关注周景致，何文静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是不确定的炸弹。
你不知道哪个突然炸了，给你崩一身血。
周景致是头咬人的恶虎，何文静像恶鬼，你不知道她到底藏着什么祸心……
计无双已经死了，她当然怎么说都行。
至少目前，还没有找到何文静有异心的地方。
但张龙虎就是不安啊！
手下汇报：
何文静在下城区到处找活人厮杀，补充体力。
巨大化后的何文静身高十米，有时候站立，有时候四肢爬行，有时候会反向四肢爬行，这时候是最吓人的。
肚皮朝上，四肢朝下，脑袋倒悬。
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为什么可以巨大化啊？
七国境内，都没有听说过这种化身。
张龙虎隐隐不安的心，必须得想个办法。
他沟通诸葛卧龙无数遍，终于联系上，求来了一个秘术。
……
此方的夏镇国，和彼方的沈惊鸿，都在快速疗伤。
张龙虎和赵豹年也隔着老远，暂没有开战的意思。
只有虎豹骑的车轮大阵，和八王会精锐的三棱锥队形……
还在殊死搏杀。
大阵核心，已经废了。
避难的，逃难的，奔跑的民众。
从四十万，暴增到两百万，还在加剧。
江宁三座城门被横向推平，浓烟向天……
喊杀之声震耳欲聋，到处都是刀兵轰鸣。
城门那边，还有圣院四十万老师学子，在等候命令。
是逃，是走，是开战，都没有一个说法。
他们都在等，在等周景致的下一个命令。
叶林萧楚，兴奋异常。
祝莎莎在周景致醒来后还能宰了孔宣，又惊又喜的哭成泪人。
真是被他吓死。
可谁也不知道，周景致到底在做什么？
大阵即将崩碎，虎豹骑已经穷尽所有！
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手段？
可还有死地绝杀，石破天惊的手段吗？
离着太远，祝莎莎好像看见周景致在笑，像魔鬼一样在笑啊……
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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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龙虎这边，突然收到眼线消息：“大军师，周景致不对劲啊，他好像疯了，他一次一次看着神都的方向，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跟什么人，说着什么话。”
“受刺激啦？”张龙虎倒是大喜：“年轻人毕竟年轻，受到这样的打击，疯了也正常，天助我也啊！”
就在这时，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没把张龙虎吓出精神病来。
他看着三座城门方向出现变故，看着那如山如海的血雾和满天残肢断臂，张龙虎心里“咯噔”一下，心沉入死水。
短短瞬间，张龙虎轰然将目光看向对面的指挥区，和疯狂惨笑的周景致隔空对视……
一个是天下第一大军师，张龙虎本尊。
一个是下城区的温室花朵，吃人不吐骨头的恶虎，周景致。
那少年正歪着头，拄着刀。
像虎狼，像魔鬼般狰狞着张开獠牙和血盆大口……
“不好！”张龙虎仿佛猜到什么，可第二声巨响，直接给他吓出虎胆，裤裆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