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致现在，不能接旨了吗？”
“回花公公……”周浩然睁眼说瞎话，理论十足：“当时的爆炸堪称天崩地裂，据官府那边勘验的结果来看，好像爆炸并没有影响到核心……但当时巨响……连远在江宁的普通人都被震死无数……何况我弟弟离那么近……当时的情况也无法重现……医官的意思是……景致人没问题的，但记忆好像被炸丢了一些……需要时间恢复……”周浩然恭恭敬敬作揖，还哭了：“需要些时间花公公……”
花钱岁做兰花指，点了点头：“你的话，我能理解，真是苦了景致了，但去神都述职一事不能耽搁……到那边让太医看看……这个小地方……”花钱岁看着废墟般的江宁城：“也多亏景致，还能保全一半人性命……诸位……告辞……”
“恭送花公公。”
“恭送花公公。”
一群人终于松了口气，周家大哥说话不用打草稿的精神，也不知道是他传染给周景致，还是周景致传染给他……
算把花千岁给对付过去了……
那明天怎么办？
最晚明早，他必须启程去神都述职。
这一关，他早晚得过。
“去就去吧！”周浩然心里大概明镜了，周景致是大红人，没有人会治他的罪，唯一担心的，是神都那边，真的有高手能恢复那个“魔鬼”的记忆……
但这事，在皇权面前。
别说周家，谁都没的选。
走一步，看一步吧。
屠雄有些高兴：“明日启程，我们可以护送大人，去神都治病。”
“如此说来，倒也是好事。”万胜雪心下想着便也说出：“皇城的太医神鬼通天，或能治好先生的脑子……”
“你们才要去治脑子呢！”周楚词尖叫道：“我弟弟，哪都不去。”
“你说了算啊？”屠雄捏了捏拳头，吓唬周家人：“不看大人面子，我特么……”
“都少说两句吧！”沈惊鸿瞪了屠雄一眼，过来作揖：“大哥，景致这事官府不会不管的，但如果神都的太医治好了景致的脑子，你周家，也得认命。”
周浩然无所谓，抱拳道：“谢大人关心，但我必须重申我周家的态度，景致没病，脑子不是坏掉了，而是好了……我相信那个魔鬼已经被炸的神形俱灭……所以最终的结果是……”周浩然环视一圈，叹了口气：“周景致本就应该是现在的这个样子，我弟弟的脑子不是坏了，而是好了。
我知道皇帝不会杀他，官府也不会为难他……你们认识的那个周景致，不管你们承认还是不承认，他都已经和那个怪物，同归于尽了……景致他……”周浩然含着眼泪，仰天唉了声：“那个人曾救我全家，也曾拼尽全力在两个畜生的屠刀下活了下来……我弟弟他……那个人说过……他如果找到还我们弟弟的办法……他一定会去做的……所以……他遵守了誓言……把弟弟……还给了我们……这胜败……早如烟散了……各位大人……接受现实吧……”
全院再次死寂！
周浩然直接宣布了那个少年死刑。
以后人世间留下的，只有这个废物。
只有这个，胆小怕事，再无一用的废物了。
沈惊鸿控制不住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着：“大哥好狠的心，你直接宣布他死了是吗？”
“我的周景致，他绝不会死的！”祝莎莎叫着喊着：“他会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
“诸位，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人死不能复生。”周浩然作揖：“请节哀……”
……
……
如风，如逝去的风景。
那头咬人的恶虎，终究是不在了吗？
夏玄庭晃了晃身子，闭上眼睛。
万胜雪，黄化龙，江洪烈，屠雄，赵青龙……
苏糖，良辰美景，曹猛等人突然一个一个涌出泪水……
这世上最狠的，不是人死不能复生。
而是周景致拼死也要守护的家人，他最爱的那个大哥，亲口，宣布了弟弟的死刑。
尽管这个弟弟，不是他想要的弟弟。
作为官府，他们想见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作为大哥，一家人想见的那个弟弟，已经回来了。
有人喜，有人悲。
有人伤，有人笑。
有人痛，有人哭。
这，便是人间百态吧。
赵豹年转动着轮椅，声音不大：“明日一早，各部掌事会护送景致去神都述职，你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吧。”
沈惊鸿御剑腾空，含泪飞远。
各部掌事不是甩袖子，就是气的跺了跺脚。
有人哀叹，有人悲伤，有人难过，有人原地恍惚。
叶千星，林世镜，萧长风，楚丹臣哭着喊着老大，却再也找不回那个在圣院，打的他们落花流水的少年了。
祝莎莎依依不舍的喊着周景致的名字，却换不回半分回应。
傻傻的愣愣的陆雪禅，抹了抹眼泪，失望的，骑狂狮离去。
她要回去撕了那些情书，都是狗屁。
周家院子恢复如初。
周景致哇一声抱住大哥，吓得直哭。
周浩然则露出胜利的表情，伸出二指：“(＾－＾)V，咱们赢啦！”
周家放鞭炮庆祝，弟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官府则阴沉泗水，如果那个人真的在何文静的爆炸中，被炸的神形俱灭……要是这样的话，别说神都的太医……就是请来太仙……也是白扯……
大人走了，这是事实。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江宁这十天过的，像一场梦。
……
江宁府衙，新任府尹还未上任。
但有些卷宗，案情，还需要府尹大人阅览，签字，敲定才行。
官府不能停转，江宁的善后工作也必须有人监督，完善。
大量的死人如何安置。
还有不少在府衙前哭着喊着告状的，伸冤的，报案的……
还有大量的案卷，没来得及处理。
神灯大战前，周景致可是让人调查了江宁历史的卷宗，找出不少问题。
那些问题一直被掩盖，遮盖，以为发不出声音，就代表着不存在。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周家人刚刚安静下来，就迎来了新的问题。
府衙的人，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带着公文，笔墨……请大人示下……
问题积压太多，有些人敢怒不敢言，很多事情就这样被压下去认命的认命，不认命又如何……
现在还有个问题，急需要解决。
之前被周景致羁押的那条老狗，轩辕家外门的那个老东西，刑部来人要求带走调查……可之前大人说过，谁都不给……等神灯大战结束，决定老东西生死……他要看轩辕家的态度……
但现在怎么说？
江宁官府可弄不住刑部。
刑部那孙子之前吃了周景致一回憋，这又来了。
官府没辙，赶紧带着问题来找周景致。
管你是不是那头咬人的恶虎……
你是老大，江宁官场的话事人。
看着官府大大小小一帮人来到院子里，又是哭又是叫的：“大人，拿个主意吧。”
他能拿什么主意？
周浩然看完卷宗到也明白，官府不敢出这个头，让周景致出头。
拿弟弟当傻子，当枪使。
可周景致要出头，就会得罪轩辕家。
得罪刑部。
见周浩然为难，胆小怕事的周景致也看完卷宗，他小心翼翼问：“大哥，怎么想的？”
“景致怎么想的？”周浩然问。
周景致眨了眨眼睛：“如果坏人得不到惩罚，是不是好人永远没活路，大哥说，我该怎么办？”
事，摆在这里的。
周楚词和周文武，都让弟弟别多管闲事。
周浩然摆了摆手，问弟弟：“景致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别怕……周家人不惹事，不怕事……按你自己内心的想法……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周景致诺诺道：“会不会给家里，带来灾祸？”
周浩然点头：“自然是会的，所以，不管你怎么做，大哥都站在你这边，景致啊……人终有一死……哥哥姐姐不可能守在你身边一辈子……你总得，靠自己活下去啊……”
这话含义很多，也代表着周浩然对弟弟的期许。
上天给了你这个机会，你来决定，杀，还是不杀。
周景致明白了，他擦了擦小眼泪，抽着鼻子：“如果坏人得不到惩罚，这世上哪还有好人的活路，老东西敢欺负我妹妹，欺负我小女神……”软弱的周景致，还记得他喜欢过叫陆雪禅的小女神，也记得他和五妹妹的感情，那个被他一口一口喂大的小女孩，他终究还要，做出选择的：“轩辕家外门做下此等恶事，公然挑衅官府，极其猖獗，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如今人证物证惧在，他自己还主动承认。
当我大夏律法是纸老虎吗……还拿刑部压人……”
江宁官场上下，仿佛在少年的身上，看到了大人的影子，一个个激动着……
周景致吓得哆嗦，但还是签字画押：“传，传我命令，将轩辕外门一行午时斩首，以儆效尤。”
江宁官场的大大小小在愣了几秒后，纷纷作揖道：“是。”
“我看谁敢？”刑部侍郎上次吃瘪，这次带大印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