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传递在所有人的耳畔。
“何为平狂澜，铸大厦？”
百里秋只觉得这个少年很有趣。
“为民请命，为铸大厦，为万世开太平，即为平狂澜者。”
林十四淡淡地回复。
在浩然气的加持。
他似乎真的有些理解了，当初烟小姐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曾经看过十七里地齐下跪，只悼念父亲的曾经。
也在这一刻，林十四似乎有些明悟，为什么那些人愿意成为父亲的战士。
百里秋浩瀚如汪洋般的美眸中宛若刹那平息了波涛，静止在了那里。
国子监，真的有那样的人么？
“或许有吧。”
不知道为何，原本她的潜意识里，一直是有，可是当林十四正气凛然的问她的时候，她反倒不能确认。
林十四淡然一笑，他环顾在座的所有儒生。
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在回避自己。
儒生。
昔日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儒生。
他却做了真正的儒生该做的一件事。
为民请命。
他只求皇上颁布律法，彻底禁止王公贵族，修炼世家，商贾强者奴役百姓。
在此之前，虽然有大概的因果律所去限制，以及私底下有所谓的各自克制关系，但是终究没有形成所谓的律法，所以在凡人和那些世家，修炼者所碰撞的时候，凡人都是一面被碾压的状态。
没有律法，那么你弱，连基本的翻身能力都没有，杀你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百姓被鱼肉，弱者被碾压。
“林公子认为，何处有此人？”
百里秋继续发问。
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很好奇从林十四这里得到答案。
林十四的目光，扫过在座的诸位弟子。
天权峰千余弟子，也没有人，敢与之对视。
这是一种绝对正义的眼神，在浩然气面前，任何人都伪装不了。
除了某位在边缘地带支船的船夫，千余弟子，尽数低头。
“心怀大义者，人人皆是，处处皆有。”
林十四话音平静的落下。
他很失望。
对整个儒学都很失望。
同时他对自己也很失望。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同样不是那种大义者，他做不来父亲那种，为大义而往，为了心中的信念，明知必死的局面，都会奔赴而去。
天权峰诸多长老弟子，看着林十四的离去，眼中不由得也略过几分思索
这些身份超然的大儒，似乎也在想，自己修儒这么多年，是否道路真的走错了。
修儒，从原本的儒家圣人，好像现在真的变成了单独的去朝廷做官，或者是成为怎样的强者诸如此类。
可是在刚开始踏足学堂，修浩然经的时候，真的是这样的么？
“何为大义？”
看着林十四离去的背影，千灵呢喃道，这句话在荡漾，回响在所有人的耳畔里。
大儒没有去拦下林十四。
本来按理来说，他胜出了此次的灯会，有资格成为天权峰的下一任执掌者。
可惜林十四似乎并不在乎。
而林十四轻轻摇晃着船桨，来到了湖泊边缘地带，看到了那位撑船的老者。
当自己环视整个湖泊的时候，月光下每个人的身子都被照亮，独独脸漆黑无比。
“宋青？”
披着厚重蓑衣的老者摇头。
“书院老头？”
老头点了点头。
这一幕，张天居浑身一个哆嗦，哪怕是那位不怎么正经的文正和尚，此刻面色也变得无比肃然。
“前辈。”
两人行大礼。
或许是此刻的心境不同，也或许是见证过如阁主，宋青那般的存在，所以林十四此刻面色还算平稳。
当然，核心还是因为，这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前的这位老者。
林十四大概明了了，为什么自己的浩然气会冲的那么高，一下子让自己体内气息冲动，差一步就要踏足大儒级别存在。
“有些时候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你明知道他们是陛下派遣来的，要夺天权峰的位置，你还非要来插一脚，所以你为了什么？”
林十四环抱着身子开口。
披着蓑衣的书院老头并不着急开口，只是若有深意地打量了一番林十四。
“老夫就算不插这一脚，难道灯会你就不会赢？”
旋即，他反问一句。
林十四无言以对，他说的很对。
从自己拿出第一首诗开始，自己就已经彻底的赢了。
“你挺有意思的。”
林十四旋即从船舶中走出，迈入到了湖边的草地上。
他并不知道这些老头葫芦里到底都在卖什么药。
“我没有保护好哑巴。”
林十四又说了一句。
他对此很愧疚的。
“他和你的想法一样。”
书院的老头放下了斗笠，露出了一抹笑意。
林十四深深地点了点头，旋即向面前这位前辈行礼。
“多谢前辈的多次搭救，先前十四有所不礼之事还请见谅。”
林十四鞠躬作揖，行了大礼。
而书院的老头，只是摆了摆手，他露出了真容。
和玄幻小说里写的那些隐藏boss不一样。
如果说宋青是一个干瘦的瞎子细狗，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非同凡响的地方。
那么面前的这位书院的老头，就像一个老乞丐。
眯眯眼，佝偻着身子，还披着灰色的长袍，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什么来头大的人。
毕竟某些玄幻小说里的这些老头，都是仙风道骨。
就像某些电视剧里女扮男装一样，主角硬是要装瞎子看不出人家是女的。
而林十四不一样，他是真的难发现这些路人甲一般的角色，居然是什么不得了的存在。
“本来是想看他最后一眼的，可惜没有看到咯，只能看你小子给他们两挖的坟墓，还行。”
老者拍了拍林十四的肩膀，露出了惬意的笑容。
而林十四则是摇了摇头，连忙说不敢。
老者笑而不语。
良久才问出下一句话。
“千余人中，没有大义者，那么，你是么？”
书院老头的话，直刺林十四的内心。
他摇了摇头。
而书院的老头，却一根手指放在了林十四的胸口。
“不，你是。”
他带着无比笃定的语气开口。
仿佛看到过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