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嗯”了一声。
婷婷见江稚鱼不再问，就出门去给她取饭。
靖国公的房间里，此刻除了陆荣和傅珩，还有下属的几名将领，门口有人把守。
陆荣的声音带着疲累的微哑，“……北胡还在增兵，这次傅伯伯重伤，对他们来说，是攻入大夏的好机会。但傅伯伯转危为安，对咱们来说，未尝不是一次把北胡彻底打垮的好机会。”
陆荣和靖国公对视一眼，靖国公眼中含笑，明白了他的意思。
陆荣接着道：“如果此时，传出傅伯伯伤重不治的消息，胡人一定倾巢而出，到时候咱们打开岁寒关，来个请君入瓮……”
靖国公的脸色依旧苍白，人却已经能站起来了，此刻对着面前的沙盘，笑着接道：“再派人包抄了他们的后路，把他们一锅烩了！”
“我中这一箭，是北胡将领诃浑邪亲自射的，若此刻传出我死亡的消息，对方一定会深信不疑，同时调北胡主力全力攻打岁寒关。”
“只要打下岁寒关，燕州城更不在话下，届时大夏的人口、牲口、粮食都任由他们劫掠。他们舍不得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靖国公打仗多年，雷厉风行，话说到这里，立刻就下令：“老邓，你现在就去，把丧事操办起来。若是速度快，今晚上消息就能传到胡人那边去。”
傅珩插一句：“父亲，要不要再等等，您的身体刚有点起色。”
靖国公摇头：“等不了了，胡人已经在关口攻打几日了，将士们已经损失了不少，一刻都不能耽误了。”
靖国公点着沙盘，“到时候岁寒关佯破，放胡人入关，咱们的人在关口到燕州中间的这段狭窄地段设伏。再分出一部分人马，绕过莲雾山，在那里等待。等前来增援的胡人发现上当时，进入岁寒关的胡人已经歼灭。”
“这时候可前后夹击，把增援的胡人吞掉。可惜咱们兵力不足，不然趁着北胡主力不在，再分兵去剿灭北胡王庭。届时，困扰大夏多年的北胡就再不成气候。”
陆荣目光盯着沙盘的北边，“兵力倒是有，我来时陛下已经调玉州、芸州等五州兵力，原本是担心岁寒关破，用以拦截北胡的，想必马上就能到。
“只不过，北胡这一片，都是广袤的草原，若不熟悉地形，想找到北胡王庭也不容易吧？”
靖国公边思忖着，边点点头，“这个不用担心，北胡在咱们这边有细作，咱们的细作也不少。北胡王庭就算迁移，咱们也能随时知道他们的动向。”
说完这些，接着道：“这些年我和北胡作战，熟悉他们的打法，攻打北胡王庭，我去最合适……”
“不行！”
“不可！”
傅珩和陆荣同时道。
傅珩接着道：“父亲您的伤刚好点，不能再折腾了。我去，父亲给我派个熟悉那边地势的副将，我去把北胡王庭挑了！”
靖国公脸上带了点慈爱的笑，拍拍傅珩的脑袋，“你小子，从没上过战场，懂什么打仗，别把自己折腾进去了。”
陆荣道：“还是我去吧，我曾跟着晋王在战场待过几年，也曾单独领兵作战，比之横要熟。”
“都不用争了，我知道我的伤刚有点起色，这时逞强，就是找死，但不是有江姑娘在吗，我都咽气了，江姑娘还能把我拉回来，就一定有办法让我这伤尽快好起来。”
傅珩不说话了。
陆荣垂眸片刻，“我去看看她醒了没。”
说着转身出去。
傅珩望着他的背影，眼里一片落寞。
江稚鱼连续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一下子没敢吃太饱，只喝了两小碗浓浓的粥。
听到门外陆荣的声音：“姑娘醒了吗？”
外面有婢女的声音道：“刚醒了，在吃粥。”
江稚鱼想站起来，一时忘了她这会儿腿又酸又软，刚站起来就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陆荣听到里面的动静，匆忙推门而入，刚好看到江稚鱼扶着桌子，跌进旁边的椅子上。
江稚鱼看到他一脸受惊下的表情，不由又想起昏迷前他脸上的焦急、担忧和心疼，心里涌起一阵陌生的滋味。
“没事吧？”陆荣打量她。
江稚鱼忙摆摆手，“没有没有，就是腿有点不听使唤。”
说到这里，想起陆荣同她一样骑马，还一路照顾她，更加辛苦，就问一句：“殿下怎样？”
说着不由自主往他腿上看去，“都是骑马，殿下好像没多大事？”
陆荣笑了，“你一个姑娘家，我自然要比你糙一些。再说我常在外奔走，你从没出过门。”
顿了一下，问：“现在怎样，精力恢复点吗？”
“还行，就是走不得路。”
陆荣犹豫一下，在边上坐下，把方才靖国公的想法跟她简单说一下。
“这次机会难得，靖国公这回重伤，正好能让北胡以为燕州群龙无首，这样他们就会以为机会来了，从而铤而走险。若能趁这个机会，把北胡打垮，边境就能得到几十年的安稳。”
平心而论，陆荣实在是担心江稚鱼，因为她说过，危及到生命的伤势，若想治愈，施术着会耗费大量精力。
江稚鱼刚长途奔波，又为靖国公治伤损耗精神，刚好一点，就得再次淘神，他也实在于心不忍。
但对于战事来说，错过这次机会，再想让北胡大伤元气就很难了。
他一字一字，说得异常艰难，“靖国公的伤，还能再恢复点吗？”
江稚鱼思考片刻，“也不是不行。国公爷那日已经咽气，我用了起死回生的秘术才保住国公爷性命。但殿下应该知道，死亡就是死亡，能起死回生算是逆天而行。逆天总要付出点代价，国公爷虽然活过来来了，但只剩七年的寿命。”
陆荣猛地盯紧她，瞳孔微颤。
突然听到外面爽朗的笑声，然后靖国公带着傅珩走了进来，“七年已经是老夫赚了，原本都在地府转了一圈，还能活过来，还能再活七年，已经是侥天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