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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议论声过了,方刺史才慷慨激昂地道:“虽然他们做下那些恶事时,本官还没到槐州任职。但总是我槐州辖下出了这等穷凶极恶的人,本官若不能为我们槐州清除这害群之马,实在愧对这身官服!”

方刺史拱起手来,“诸位乡邻放心,邓九昌虽然死了,但刘泰安还在,他今早已经被本官收押,直待案子审结,就能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本官也已经打算派人出门,去周边查访,争取让那些失了儿女的家人们,知道儿女的下落,也让那些死去的人,尸骨能够回到家乡!”

方刺史一番陈词,惹得百姓高声赞扬。

沈老爷重新跪伏在地上,大声谢道:“刺史大人一心为民,公正廉明,是槐州百姓之福!多谢刺史大人,让我儿多年沉冤得以昭雪,我儿地下有知,终于可以瞑目了!”

他回头望着身后的一口棺材,目光中流露出无比慈爱的神色,两行浊泪滚滚而下,“也终于可以下葬了!”

人群中有人道:“沈小公子的尸骨找回来了?不是说没找回来吗?”

另一人道:“大约是要立衣冠冢。”

沈老爷重重磕头,然后再次爬起来,嘶声高喊:“大人,老朽这一生,只有沈积玉一个嫡子,爱若珍宝。这些年老朽千方百计报仇,耗费不少家财,担心其余庶子们不同意,报仇一事都是暗中进行......”

苏十三悄声道:“这位沈老爷这样说,是怕牵连自己的儿子们?”

江稚鱼点点头。

但看沈家那边的人,有几人明显露出愤愤不平的神情,显然对于沈老爷为一个早死多年的人,不惜耗费钱财和精力的行为,感到不满。

陈十一难得开了口,“看沈老爷的样子,是存了死志。”

江稚鱼轻叹了声,“自己的棺木都备好了。”

苏十三也跟着叹气,“原来那棺木,其中一口是给自己准备的呀!”

她感叹一句,犹豫一下,问:“姑娘,救不救他?”

场中的沈老爷犹自在那边大声说着,“......老朽用邪术害人,自知罪该万死。此事是老朽一人所为,和旁人无关。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老朽犯了错,就该拿命相抵!”

他说着,毫无预兆,一头往衙门前的石狮子上撞去!

无数人惊呼起来,沈家队伍中,排在前面的几人下意识往前奔了几步,方刺史也忽地站起来。

江稚鱼此刻才回苏十三先前关于救不救的话,“他靠着一口气撑了这么多年,事情结束,气也散了。”

“何况,他说的没错,杀人是要偿命,无论杀人的原因是什么。”

那边沈老爷倒在血泊中,额头的血还在汩汩往外冒,双眼瞪得老大,然后慢慢合上,眼见不活了。

沈家人都扑了过去,哭声震天。

方刺史唉声叹气地摇着头,十分痛心地跟沈家人道:“沈老虽然其情可悯,但总归做错了事,他一死,也算赎罪了。你们赶快把人收敛了吧。”

方刺史说完,负着手转身走了。

衙门的人开始迅速收拾设在外面的公堂。

人群却并没有散,都在看沈家人收拾沈老爷的尸身。

放在前面的一口黑漆棺材被打开,沈家人抬着沈老爷的尸身给放进去。

“呀,我说呢,怎么抬了两口棺材,原来是沈老爷给自己准备的呀!”

“怪道沈老爷会穿着寿衣,我还说怪不吉利的。”

“看这样子,连个正经丧事都准备办,就这么下葬了?”

“看样子是的,这阵仗明显就是送葬,大约沈老爷子在家时就嘱咐过了。”

江稚鱼无比感慨地望着那边忙碌的沈家人,沈老爷他明明可以什么也不说的,就算他不说,方刺史不见得能查到他害邓刘两家人的把柄。

但他非要大张旗鼓的说,就是为了要把掩藏在阴暗角落的罪恶揭起来,让作恶者暴露在阳光下,让作恶者收到民众的谴责。

一个儿子而已,他还有其他儿子,但他没有轻易舍弃,而是花上无数时间,无数精力苦苦寻找,不惜代价为其昭雪。

就算打算一死,也尽量一力承担,不让事情牵连其他孩子。

这样一个人,有勇有谋,有情有义,有大毅力,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啊!

沈老爷的棺木合上,有匠人拿着工具上去,“叮叮咣咣”一阵响,把棺材封上。

人们又是一阵议论。

沈老爷刚撞死,沈家人连象征性请个大夫看看都没有,就立刻把人封棺,也着实太冷血无情。

另有人说,沈老爷多年来为寻找小儿子,为小儿子复仇,不知道耗费了多少银两,那些庶兄们恐怕早已经心有怨言,只是没办法阻止而已。

多年下来,矛盾积累,到如今亲情算是耗光了。

不管别人怎么议论,棺材钉好。送葬的队伍起行。

这次队伍中终于有了哭声,不管真心假意,那哭声一起,总算有了些悲伤的氛围。

送葬词在队伍中响起来——

嗯——丧者哟!魂魄皆骑马,六祖骑马行,君主骑马行,臣子骑马行,平民骑马行。斧头上高山,砍到青松木,松木做成马,良马送给你......

纸钱扬起来,再从天空忽忽悠悠飘落下来。

那悠长的调子高高喊起,充满悲怆,听在人们的耳中,无端惹人眼窝发烫。

江稚鱼对着远去的送葬队伍,躬身拜了拜,这样一位能为孩子做到这一步的可敬老人,值得她一拜。

人群散去,苏十三问:“姑娘,刘家人还会继续倒霉吗?”

“会。”江稚鱼给了个肯定的答复,“沈老爷虽然死了,但对刘家的报复还没停止,谁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邪术,要报复到哪一步。”

陈十一补一句:“除了姑娘。”

江稚鱼一笑,那是当然。

但她不愿管。

刘家这两日着实不好过,沈老爷对他家的报复且顾不上,槐州百姓对他家的指点都受不了。

各个店铺都不敢开,家里大门也不敢开,人也不敢出门。

邓家人也闭门不出两日,丧事没办,只一口棺材,连夜把邓九昌葬进祖坟。

第三日上,邓家良打开大门走出去。

一头乌发已经剃光,眼下布满浓浓的青黑,形销骨立,一袭简单的素袍空荡荡挂在身上。

他木然地走向刺史府,送还了方刺史长女的庚帖,另外把江稚鱼如今住的别院房契,也送给了刺史府,充作官府产业。

回去没多久,邓家下人们倾巢出动,把邓家名下所有粮铺中的粮食搬出,请百姓去领。

邓家良则带着几个人,赶着马车去往槐州城中最穷苦的地方,挨家挨户敲门,散发铜钱。

忙碌一整天,在天色暗下去时,邓家人散尽下人,卸下身上的饰品,穿着朴素的麻衣葛服,背着包袱,关上大门,在人们沉默的目光中,缓缓走出槐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