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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趁着这两日空闲,出门寻找门路,把在恶狼山顺带手弄的珍玩珠宝都给卖了,换成银票,上交一部分后,其余都给兄弟们分了。

邵州已经处在大夏极南的位置,再往南行,山势越发险峻,民俗风情越发迥异。

这边是百越人居住的地方,自古被称为不毛之地,为历来流放人犯的地方。

同时因为天高皇帝远,朝廷统治在这边相对薄弱,地方村寨、部落错综复杂,各自为政,比起之前的路途,更会充满许多不知名的危险。

地方习俗禁忌也更多,陆荣就吩咐手下之人,到了这边,一定谨言慎行,遇到不懂的事,不要胡乱开口,以免犯了人家的忌讳。

天气一天天回暖,行路比之前好了太多。

三月三这日,他们路经一座寨子。

听说这边有棵古树,上面住有山神王,所以陆荣带着人特意绕路,过来找那古树。

这边山高林多,湿气重,常有各种虫子,所以这寨子都是杆栏式的建筑。一眼望去,重重叠叠,高高低低架起的竹楼错落在山野间。

绕过一处山坡,走在前面的赵八看到前面的情形,就叫停了队伍,随即下马去后面禀报:“主子,前边的寨子应该是在做什么祭祀活动,咱们是在这边等一会儿,还是这就过去问路?”

陆荣和江稚鱼这会儿骑着马,早已经听到了前面的各种乐声,只是这边正好有土坡遮挡视线,看不清那边的场景。

陆荣翻身下马,一边道:“等着吧。”

如果是祭祀活动,不太方便打扰。

先去扶了江稚鱼下马,然后相携去前边看热闹。

转过矮坡的遮挡,乐声就更响亮了,入目是身穿统一的青蓝色服饰的男人们。

他们面前一座小小的神庙,只比一人略高些,里面供奉了一座青面獠牙的神像。

神庙后面,则是一棵巨大的、老干虬劲、枝繁叶茂的树。

神像前边摆着杀好的猪牛以及瓜果等贡品。

一名苍老的魔公,身上穿着宽大的袍子,头上带着长长的鸟羽,鸡皮鹤发,口中吟唱着:“山上菩萨土地公,一起请入我寨中,来陪寨神吃顿饭,回去个人显神功,驱逐五鬼赶财狼,佑我人畜平安五谷丰登......”

他迈着老迈的步伐,时而双手举起摇晃,时而摇晃脑袋。

身后三名男子,敲打着大铓锣、小铓锣和铙。

再往后则跟着一众男人,一个个紧闭着嘴巴,表情肃穆。

他们在老魔公的带领下,绕着那棵树和树下的神像,不断地转圈,吟唱。

旁边也没有一个观看的人,除了参与祭祀的人外,山寨中的老人、小孩、女人都不在场,散落的竹楼也都关门闭户,里面安安静静的。

陆荣看着那边的祭祀,轻声道:“今日是三月三,各地都有各种祭祀,也不知道这里是祭祀哪位神明。”

江稚鱼看了看那神像,道:“这里应该就是咱们找的,住了神明的古树,他们应该是在祭祀山神王,祈求神明来年不要放出蝗虫祸害庄稼,保佑来年五谷丰登。”

两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前头的一匹马突然打了个秃噜,马蹄在地上刨两下。

那边祭祀的人中,立刻有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这边的人,脸色一下就变了,一双眼喷火地望着他们。

然后更多的人都看过来,他们停下脚步,一个个的脸色变得奇差无比。

整个祭祀的队伍都停了下来,锣声、铙声也都停了。

那些人看着他们的目光,如看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愤怒的吼着,乱七八糟的用方言喝骂着。

那名敲大锣的,突然扬起手臂,在大锣上“咣咣咣”一阵敲,大声吆喝:“踩山喽,踩山喽,有人踩山喽,都出来啊!”

随着他的吆喝,不远处散落着的房子,突然门窗大开,原本安静无比的寨子,像一锅沸腾的水。

每座竹楼中,都涌出无数人来,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黑压压一片。

他们抄着扁担、锄头、铁锹、竹竿等等东西,杀气腾腾,快步过来,一双双眼睛充满仇恨地望着陆荣一行人。

陆荣摸摸鼻子,回头对着江稚鱼一笑,“糟了,应该是触犯了人家的忌讳。”

护卫们立刻取出兵器,一拥而上,把陆荣和江稚鱼围在正中间。

与此同时,那边老魔公带领着人们,扛着各种家伙什,气势汹汹过来,转眼把他们围住。

各自操着他们不太懂的方言,七嘴八舌,也听不太清说的什么。

陆荣高拱着双手,朗声道:“诸位乡亲,我等路过此处,无意搅扰,也不懂贵寨的规矩,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你说的轻松,”一名年轻人,用一口别扭的官话义愤填膺道:“一句见谅就完事了?你知不知道,你们耽误了我们多大的事,你们赔得起吗?”

陆荣和气地问道:“咱们是外乡人,对这边的习俗不了解。还请诸位给咱们讲讲,若真的触犯了什么什么忌讳,咱们能赔则赔,不能赔再看看有没有弥补的办法,只要不过分,咱们都照办。”

陆荣带的都是精锐,寨子人虽然多,但都是完全没战力的人,要真放开手脚,能把这寨子给灭了。

但陆荣肯定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干这事。

那年轻人仰着下巴,“你赔得起吗?你们搅了咱们的祭祀,惊走了神明,咱们明年颗粒无收,寨里人都饿死了,你怎么赔?”

老魔公大略看看陆荣带来的人,看看他们腰间的刀,和手里蓄势待发的弓弩,忙扯一把年轻人,示意他退后,不要惹恼了人。

迈上几步,也拱起手来,虽愁眉苦脸,一开口就是纯正的官话:“客人莫怪乡亲们激动,咱们这里的规矩,祭祀时特别忌讳外人进寨,有外人进寨叫做‘踩山’,踩山预示祭祀失败,来年将招致灾祸。”

老魔公说着,一连叹了几口气,“一年只有一次祭祀山神王的机会,失去了就再没了,来年还不知道有什么灾殃等着呢。”

老人家不像年轻人那么热血冲动,审时度势之下,知道若真来硬的,伤亡肯定大。

祭祀的本意是求生存,若因为祭祀不成,因和人家冲突死了人,不就本末倒置了。

不如放低姿态,示之以弱,说不定会有个好的结果。

老魔公想到这些,神情更悲苦,“远来的客人莫怪大家生气,实在是年月不好,都是勉强度日,再有个三灾八难的,就更难过了。来年能否好好活着,就靠一年一度的祭祀,可是......哎!”

说着更是唉声叹气,身边的寨民们,年长的个个表情哀戚,年轻的个个怒目而视。

陆荣看向江稚鱼,悄声问:“还能补救吗?”

其实越是地处偏僻,巫术保留的越好,但二百年来,各地的祭祀巫术虽然仍旧在一代一代延续下来,但没有天地灵气,没有大巫领祭,祭祀也就走个形式。

百姓不懂,借此寄托一下美好希望,求个心安而已。

江稚鱼点点头,迈步往前,冲老魔公微笑,“我来吧,我来陪你们一场祭祀。”

寨民们哗然议论开来,由于语言不太通,人多口杂,大家也没听明白。

但个个的神情,明显十分不认同。

只不过江稚鱼容貌过于出色,气度过于出尘,让人们说不出什么太过分的话,也做不出太过激的举动。

江稚鱼分开面前的护卫,走了过去,陆荣赶紧跟上。

众护卫立刻变动队形,由包围变成齐齐对外,前列蹲下,后面的人站着,各自弓弩对准对面的人。

老魔公看到这情形,眼睛一缩,心里更生忌惮。这两人看着就气度不凡,还带着训练有素的人手,一看就出身高贵,看来今日只能自认倒霉了。

陆荣和江稚鱼两人,并排站到拿着各种家伙什的寨民面前,面色从容镇定。

陆荣向那老魔公温和问道:“老人家是巫?”

老魔公还没开口,身边的年轻人十分骄傲地道:“太公是我们这里最有知识的人了,太公读过很多书,见识广,是我们这里的魔公,就是你们说的巫。”

陆荣伸手比比江稚鱼,微笑道:“老人家,这位也是巫,而且是一位很厉害的巫,由她来帮你们再祭祀一遍如何?”

老魔公惊讶的看了看江稚鱼,“这......”

无奈地摇头失笑,没好说不信江稚鱼,而是委婉道:“公子,姑娘,两位就别说笑了。祭祀中断,打扰了神明,此刻神明已经远去,再祭祀也没用了。”

说着又叹息,“上苍不愿庇佑,你们无意打断祭祀,也许是天意如此。哎,就算来年有灾难,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重重叹息着,满身颓废。

寨民们也都个个面色沉痛。

江稚鱼往前再迈两步,微笑着道:“老人家,神明还在,祭祀还能继续。我来吧,若是祭祀不成,我们再想办法补偿你们。”

陆荣也道:“老人家何不一试?事情已经到了不能再坏的地步,何不试一试,万一有转机呢?”

“老人家很清楚,我们若想走,你们拦不住。既然留下来,就是有解决问题的诚意,何不让我们试试?若成功,皆大欢喜,若不成功,再设法弥补。”

老魔公听他说的在理,他们若是恶人,此刻强行离开,他也毫无办法。

既然他们没有用激烈手段,那就是有解决问题的诚意。

他们想试,那就试吧,祭祀不成,他们是善心人,总会给点补偿。

“那就麻烦姑娘了。”

老魔公挥挥手,“孩子们,别围着了,都散了吧。”

随着他的呼喝,寨民们不情不愿放下手中的“武器”散开。

老魔公走过来,“我这就让他们都回去,免得惊了神明。”

江稚鱼道:“倒也不用,神明眼中,世人若蝼蚁,蝼蚁怎么能惊吓到神明呢?”

很多习俗,在漫长的岁月中,经由一代一代人的传承,或者丢失了其中的某个环节,或者被曲解了某种仪式的含义,都不稀奇。

或许这边祭祀时要保证安静,最初是因为神明不喜嘈杂,演变到后来,就变成了神明会受惊吓。

千百年来,人们习惯遵从某种规矩,很多时候,习惯使然,很难去细思是否合理。

老魔公听了这话,扭头看了看江稚鱼,突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也突然对这姑娘是巫这个说法,信了两分。

“姑娘祭祀,需要什么?我让他们去准备。”

江稚鱼指指那三位拿着锣和铙的人,“有这些就可以,再增设一名打鼓者最好。”

老魔公没犹豫,吩咐一人去取大鼓。

没几步路,就到了那古树旁边。

民众看着老魔公的脸色,老人、孩子和妇女,正打算按照惯例离开,重新回避。

老魔公犹犹豫豫道:“都留下吧,姑娘说神明不会被惊吓。”

反正祭祀不一定能成。

苏十三十分机灵地小跑回去马车那边,取出装着江稚鱼的铃铛和头冠的包袱,又快速回来。

陆荣朝她伸出手,亲自从包袱中取出铃铛,给江稚鱼戴手腕上,再蹲下身,帮她把脚腕上的也戴上。

起身时问她:“头发要不要散了。”

江稚鱼摆摆手,“不用了,头冠也不用带了。”

小祭祀而已,她如今已经不需要先祖的法器加持,有铃铛足矣。

没一会儿,取大鼓的人回来,老魔公双手赶鸡似的,吆喝着人们:“都退后,都退后,让一让,别挡着。”

好奇的人们往后倒退着,慢慢以古树为中心,站了一圈。

陆荣也带着自己的人退到后面。

鼓手和敲打锣、铙的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老魔公。

老魔公示意他们等江稚鱼的指示。

江稚鱼独自站在神像前的供桌前,伸手从供桌上拿起三根香。

香被合在掌中,随着江稚鱼身体下拜而上下起伏。

三拜完毕,直起身子,一手执香,在虚空一晃,三支火苗腾的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