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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荣单手撑着那祭台,腰上用力,双腿旋起,利落地跳了上去。

然后在边缘蹲下,朝江稚鱼伸出一只手,把她拉了上去。

靠近铁链锁着的棺木,才更能看清上面的情况。

那粗大的石杵从棺木的盖子上穿过,看位置,应该正插在棺中人的肚腹处。

“太阴毒了,用这么多陪葬看守还不行,还要用石杵把人魂魄定在体内,让人的魂魄不死不灭,却永远固定在身体里,永世不得超生。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多怕人回去报仇啊!”

江稚鱼感慨着,往前一步,回头交代陆荣:“我要看看死者生前的记忆,待会儿可能会对死者感同身受,不管开心痛苦,都是死者的感受,你不用担心。”

陆荣点点头,往后退了一点。

江稚鱼一只手伸出,贴在棺木上,然后闭上双眼。

脑海之中,无数星月变幻着,时光如飞梭,飞快回逝。

再定格,就是一间黑暗的小屋,门窗都紧闭着,室内陈设十分简单,家具带着陈旧的色泽。

一名十来岁女孩蜷缩在木板床上,双手抱着膝,脑袋缩在两腿间。

门外一名妇人的声音骂道:“你个丧门星,不争气的东西,刺绣你比不过别人,跳舞你也比不过别人,习字更比不过别人,除了吃,你还会什么?什么都做不好,你怎么不去死!”

“都是你这贱皮子,让老娘丢尽了脸面。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除了长一张勾人的脸,还能干什么?活着都是浪费粮食,怎么就不去死呢!”

一句句刻薄恶毒的话,从妇人口中骂出,屋里的女孩却只是轻轻抖着身子,尽量把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仿佛这样就能不受伤害。

门外的妇人光鲜亮丽,二十多岁的年纪,容色美丽,身材丰腴,看着像朵富贵之花。

但此刻叉着腰,一张姣好的脸上充满狰狞,把一身美感破坏了个干净。

江稚鱼闭着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神情露出哀伤。

她感受到了女孩的无助、惶恐、不安,以及不解。

她不理解母亲为什么这么对她,她是母亲的孩子啊!

天下的母亲,不都应该是爱自己孩子的吗?为什么她的母亲这么厌恶她?

这一刻,江稚鱼是真的感同身受。相同的命运,让她更能理解女孩内心的痛苦。

女孩叫陈愿,生在商贾之家,父亲是个干啥啥不成的纨绔。

因为好赌,父母不给他银钱,他就辗转托人,把她的母亲献给了好美色的闽越王,换了点银子供自己挥霍。

她的父亲不管她,祖父母不要她,母亲只得把她带进王宫。

入宫以前,陈愿还小,不记得有没有得到过母亲的关爱,但自打记事起,就是在打骂中度过。

不记得有多少次,母亲用嫌恶的眼神盯着她,一遍一遍说着,你怎么不去死。

在王上其他女人奚落母亲的时候,母亲会说,都是你,若不是你这个灾星,我怎么会被那贱人嘲笑。

在她不小心打碎了饭碗时,母亲不管她被瓷器割破的手指,破口大骂:“吃个饭都能把碗打了,跟你那没用的爹一样,什么都做不好,活着干什么,怎么不去死?”

母亲不管她的血流了满地,只嫌弃她弄脏了地面,搅了她用饭的兴致。

还有在异父的妹妹哭闹不休时,母亲也会骂:“你也就比死人多口气,看着妹妹哭了,不会哄哄啊,站着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看着你就来气。”

后来,她的妹妹,母亲和王上生的女儿,因为一场高热烧成了傻子。

母亲哭得格外伤心,边哭边骂她:“都是你命不好,你妹妹才沾染了你的晦气,生病的怎么不是你,你还活着干什么?”

她知道自己和妹妹不能比,妹妹是王上的孩子,王上会看在妹妹的份上,给她母亲一点体面。

但她,就算不是同一个父亲,也还是母亲的孩子啊。

都是母亲的孩子,为什么就差别这么大呢?

她也是人啊,也有一颗肉做的心,就算被伤得再多次,也还是会难过,会伤心。

可她似乎连伤心都不被允许,不管她怎么乖巧,怎么避免出现在母亲面前,哪怕她一天只敢偷偷在自己房里啃一一个馒头,母亲也总能找到骂她的理由。

到后来,有一年宫里新来一个卞夫人,同样也是被夫君送给王上的,同样带了个女儿入宫。

从那天起,母亲开始和相同命运的卞夫人争宠,她也过得更加艰难。

卞夫人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懂得在王上面前讨巧卖乖。

她在王上生辰时,送上自己的绣品,被王上夸了几句。

那天起,陈愿的母亲就开始逼她学习女红。

卞夫人的女儿善书法,母亲就逼她学习书法。

卞夫人的女儿善舞蹈,母亲也逼着她学舞蹈。

在各种场合,母亲都希望她能替她争面子,希望她能够压卞夫人的女儿一头。

但陈愿都落败了,人家从小学习,她才刚刚接触,落败本就是人之常情。

可母亲不管那些,每次她让她丢了人,回去少不了一顿打骂。

她看到过卞夫人对女儿的态度,卞夫人总是用温柔的笑脸望着女儿,总是用最惊喜的表情,去夸奖女儿。

卞夫人会抚摸女儿的头发,会亲自给她洗发。卞夫人会教女儿读书,会因为女儿下厨。

她也看到过宫里其他夫人是怎么待孩子的,她知道了母亲应该是怎么样的。

所以她格外迷惑,为什么她的母亲不一样?

她的母亲不管对待谁,都可以换一张温和的脸,唯独对她,像是胸腔里装了个闷雷,随时能炸开。

她不断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不够好,是不是自己不够努力,不够争气?

所以她拼命学习,哪怕整夜整夜不睡觉,也要拼命让自己变得优秀。

可是她的努力没有用,就算她后来,在刺绣和舞蹈远远超过了卞夫人的女儿,母亲还是会用她所能想到的方式,对她各种言语羞辱和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