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洪正在不甘，听陆荣叫了他的名字，急忙躬身站好。
“刘将军，今后你就跟着本王吧，你可愿意？”
刘洪登时大喜，阆苑郡王是什么身份，那是陛下的亲侄子，陛下最信重的臣子，大权在握。跟着他，今后前程还能差了？
急忙欢喜地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谢主子看重，今后卑职一定尽职尽责保护殿下，为殿下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他这一声主子，让在场所有人都多看了他一眼。
江稚鱼看到陆荣虽然带着温和的笑，但那笑意却带了点嘲讽，再低头看一眼仍旧跪着的刘洪，心里就对刘洪同情了一瞬。
钱刺史见陆荣把后续都安排好了，却始终没有提起审问卢先生的事，就知道怕是什么隐情，不愿他们参与，就主动提出告辞。
“郡王殿下交代的事情，下官一定尽力办妥。殿下若没什么事，下官这就告退了。”
陆荣颔首，“今夜辛苦钱大人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送走钱刺史，郑贺道：“殿下身份贵重，沿途怕有宵小打扰，不如卑职明日带人护送殿下出喁州镜？”
陆荣没有拒绝，既然亮明了身份，为防万一，还是光明正大征用地方军护送比较安全。
郑贺领命，带着下面的人出去安排布防。刘洪则被刘大送出房间，让人给他安排了间舱房暂时住着，等明日再安排职司。
等人都走了，陆荣面色变淡下去，下巴点了下卢先生，吩咐回来的刘大：“带下去交给李六好好审审，你去处理刘洪。”
刘大对于陆荣处理刘洪的命令，丝毫没有惊讶，上去提溜了卢先生，转身出门去了。
陆荣一回头，看到江稚鱼的神情，倏尔笑了，“你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处理掉刘洪？”
江稚鱼隐约有些想到了，嘴上却道：“是呀，我以为你真的看重他呢。”
陆荣摇摇头，“我那会儿亮明身份，从郑贺反应迅速，拿下岑都尉的事来看，那是个心思清明、行事果决的人。后来却又不争功，不逢迎，虽然心思也不单纯，但却是能担事的人，所以我让他接管喁州府军。”
“刘洪这个人心思太多，他原本和郑贺同级，以前上面有都尉压着，不会闹出大乱子。如今郑贺突然成了他上峰，刘洪定然不服，若放他回去，今后少不得明争暗斗，把府军搅得乌烟瘴气。”
江稚鱼接口道：“他能立刻反手卖了上峰，将来也有可能背叛你，所以留他在身边只是个借口。这人回府军就是颗老鼠屎，留下来随时可能反咬主人一口，所以还是死了的好。”
陆荣做的事，很多都需要保密，带出来的近卫，都绝对的忠心，刘洪这样随时能反水的人，带在身边才是自寻死路。
陆荣被她一句老鼠屎逗笑了，伸手捏捏她的鼻子，“祭司大人也会出口成脏了？”
江稚鱼躲一下，嗔了一他眼，“近墨者黑而已。”
陆荣哈哈两声，凑近去，双手箍住她脑袋，“哪有‘近’过，明明还远的很。”
说着低头凑近唇上啄一下，“这才哪到哪，还可以更近。”
江稚鱼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撩拨，涨红了脸，嗔一句：“不跟你贫了，困死了，我先回去睡了。”
陆荣着看她急匆匆的背影，嘴角笑得放不下来。
自己在原位坐下去，伸手倒一杯茶，等待那边审问结果。
刘大出门后，问了下门口的护卫，刘洪安排在哪间舱房。
得知是和陈二安排一起后，就去了陈二房间里。
陈二带人在甲板上警戒，因为今晚的事，陆荣身份亮出来，安全上就更得注意。
刘大推门进去，刘洪赶紧站起来拱手。刘大一直紧跟在陆荣身边，无疑是他最信任的人，刘洪自然把姿态摆得极低。
刘大拍拍他的肩，状似十分亲密，“刘将军，今后咱们就都是兄弟了，我给你说说咱们的情况。”
说着指指门口，“咱们边走边说，陈二那家伙不靠谱，我得出去看看。”
刘洪自然没二话，随着刘大一起出了门。
两人顺着船舱中间的过道往后走去。
“咱们豹韬卫，除了我以外，还有九位统领，我和陈二、李六、刘七、赵八、顾十，各带了自己下面最出色的人手，跟着殿下出来了。”
刘大一边介绍着，一边走向船尾，“剩余的几个是查案、刑讯的好手，留在京里，帮着处理龙鱼卫的事。咱们这些兄弟中间，陈二小事上不靠谱，但功夫好，大事上绝不含糊，李六有一套审讯的……”
船尾处临着山崖，漆黑一片。
刘大分心检查着四周，两侧船只此刻都安安静静的，也只船头点着一盏昏黄的灯笼，窗格都是黑的，显然经历了先前的热闹后，这会儿也都该睡了。
唯有这艘船上，前后左右每隔两步就有一人值守。
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后，刘大双眼蓦地往上看去，像是发现了什么情况，神情有些吃惊，说了一半的话就停了下来。
刘洪也忙朝着刘大目光的方向看去，刚抬起头，就突然感觉脖子后面一疼，像被什么巨物砸中。
他脑袋一阵眩晕，迟钝地转过头，就看到刘大放下自己的铁掌，那双眼在黑暗中似乎弯了一下，口中轻声道：“一路好走。”
刘洪脑子晕乎着，但心里突然就清明一片，那郡王留下他，本来就是为了杀他，但再多的也没时间给他思考，晕了过去。
刘大伸手撑住他的身体，慢慢把他放下。两边值守的护卫看到这一幕，就跟没看到一样，还各自侧过身体，用自己的身体挡了挡。
虽然也没人，但还是要多谨慎些。
刘大拔下头上的木簪，伸手不知道在哪一按，一根细长的锥子就弹出来。
刘大把锥子毫不留情插入刘洪的太阳穴中，再把血在他身上擦干净，簪子仍插回头上。
然后提着刘洪的双臂，把人慢慢放入水中，然后松开手。
刘洪的尸体悄悄没入漆黑的江面，没发出任何声响。
*
李六带着一身血，站在陆荣房里回话：“那卢先生的确是京城人氏，因口才了得，颇有些名声。这次到喁州来，是被一位石先生找来的，石先生给了他千两纹银，让他出面说服岑都尉。”
“具体石先生是什么身份，他并不知道，也并不知道殿下您的身份，石先生也只是告诉他，您是一位巡察御史。陵川侯府的腰牌，也是石先生给的。”
陆荣对这个结果早有猜测，也不失望。毕竟文士不是那些受过训练的死士，真落到他们手里，大刑下去，口中可守不住秘密。
寿王可不会把这么大的把柄亲自送到他手上。
“从头到尾，都是那石先生在背后筹谋，而岑都尉连那位石先生的面都没见过。”
李六拿了两张纸，双手呈给陆荣。
一张是卢先生的伏辩，另一张，是通过卢先生口述，画下来的石先生画像。
陆荣细细看着，吩咐道：“处理了吧。”
卢先生只是小喽啰，什么也不知道，留着也没用处。
李六应诺出去，没一会儿，江中鱼儿就又多了份食物。
……
天色渐渐亮起来，半月湾的船只陆续起锚。
钱刺史站在船头，跟陆荣拱手作别，带着自己带来的两艘船，扯起三角风帆，逆流而返。
郑贺则带着府军，护着陆荣的船只，一路顺流而下。
这次速度要快得多，晌午不到，已经进入黔州境内。
到了这里，喁州军返回，陆荣的队伍，则进入黔州城外的渡口。
因为昨晚一宿没睡，队伍进入黔州城后，就分散开来，各自住进客栈休息。
曲家兄妹在这里和陆荣、江稚鱼告辞，走陆路回福林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