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孙福生放的这一炮，赵启山认为必须回击。
“孙队友，你这么说有根据吗，该不会仅仅因为他与抗联合作吧？”
孙福生说这话的目的，还是想捎带上赵启山，便振振有词，“当年袭击日军奉天机场，蔡文波怎么就敢和抗联合作，他哪来的底气？如果说我们救过抗联政委，救过抗联重要人员，双方有合作的信任，蔡文波凭什么，与抗联人员这么信任？”
赵启山摇头，“孙队长，你说这话让我非常诧异，你的记忆力，让我产生怀疑。陶站长也在坐，蔡文波刚开始想与我们军统合作，是我与你们断了联系，蔡文波已经传了假命令，那时要么与抗联合作，抓住机会袭击机场，要么放弃机会逃跑。”
陶主任当然清楚，是他下的命令，全站与赵启山中断联系的，多少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孙福生的话，又勾起他对孙福生的怨气，包括在那晓丹身上的醋意。
“好了，扯远了！”陶主任表达了不满，“对蔡文波，我们还要请示上峰，要严密监视起来。”
童坤皱起眉头，陶主任今天办的事情，好像很不专业，怎么不像军统老手，难道陶主任另有企图？
不仅童坤对陶主任的做法有疑问，连老姜也说道：“这是在香港，如果蔡文波得到消息，我们根本无法控制他逃跑，还不如对蔡文波采取措施，先把他控制起来。”
如果陶主任还要坚持，先请示上级，然后再抓蔡文波，那目的就太明显了，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当然不能说，只有一个蔡文波手下，为了钱财而告密，那样如果是为贪财、为报复而诬告，就显得他这个主任太没水平了。
“如果条件成熟，我们会把蔡文波控制起来的，现在还是请示上面的阶段。”
陶主任自认为他的回答，既给赵启山施加了压力，又说明现在，为什么不能拘押蔡文波。但正是陶主任的说话，让赵启山探到陶主任和小王底牌，他们的证据不够硬。
接下来，陶主任问孙福生：“航空公司我们那三人被杀案，你们追查的怎么样啦？”
孙福生低着头，含糊地答道：“有进展，还有最后几步路了。如果监视蔡文波需要人，行动队可以抽去一半人员，不知道够不够？”
小王回答：“现在监视是够了，如果和共党真动起手来，人员可能不够。他们有一支纠察队，人员也不固定，少时十来人，多时几十个人，我一直想让港警把他们驱逐了，但总也找不到他们把柄。曾经派进去的人，也被他们给清除出来了。”
童坤对老姜说道：“老姜，你们党通局，能给小王派几个人吗？”
老姜本来对小王印象就不好，当年查赵启山时，就受到小王许多刁难，这时能愿意帮小王才怪呢。
“哎呀，我这边还想问孙队长借人呢，招商局、资源委员会、中国银行，这些公司里的共党活动猖獗，我们的也应付不过来。”
其实，老姜说的是实情。
陶主任：“关于人员安排，平常是各负其责，一但哪里鼓包，由童站长统一调配。成立这个联合办事处的目的，就是协调各部门的工作。”
陶主任又面向赵启山：“赵站长，你也认识蔡文波，这次过来，还是他给你安排的飞机吧，你也协助小王，针对蔡文波的监视吧，你是我们老军统的英雄，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赵启山摆手，“正因为我与蔡文波相熟，为了避免我对他的印象，干扰正常判断，我就不介入蔡文波的事情了，给我安排点其它工作吧。”
孙福生与赵启山现在水火不容，当然不可能让他俩合作了，老姜也不想让赵启山插手他的事情，便对陶主任说道：
“主任，你也太不近人情了，赵站长现在是休假，刚刚得了儿子，你还要给人家安排工作。”
陶主任就坡下驴，“呃，对的，赵站长就多休息几天吧，其他同仁多受点累。”
蔡文波的暴露，让陶主任，小王，甚至童坤，都对赵启山产生了怀疑。
赵启山回到家里不久，古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是赵先生吧，我是梅氏物贸公司的，有一合同，经理让我拿给梅老板过目，我想给你送到家里，又怕你不方便。”
古明说的有点语无伦次，但这是赵启山和他约定好的，“怕不方便”就是已经有人监视了。这早在赵启山意料之中，但不知道陶主任派的是哪里人。
“我太太还没有出院，如果着急，合同可以送到医院，我这也要去医院。”
“好的，我去医院，再见，赵先生。”
赵启山来到大门口，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摆摊的，离得远，看不清卖什么，旁边有两人围着，没有车。显然，这不是真要把他盯死。
赵启山向前走了一小段距离，又折回身。
跟踪赵启山的特务，措手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打了照面，赵启山没有见过这人。
赵启山回到家里，开上车，又出了家门。跟踪赵启山的特务，眼看着赵启山开车走远，马上找了个电话，向陶主任汇报。
“好的，知道了，不用管他去哪里，留下一个人，其他人去航空公司，看住蔡文波就行。”
在一家商场外面，赵启山停车，穿过商场，从另一门出来，确定没人跟踪，进了一家茶馆。
古明已经在那里了。
在蔡文波办公室，小雷把古明的话，原原本本地说给蔡文波，并对蔡文波说道：“我让纠察队把门口的特务，都赶到大门外面了。”
“这帮特务好对付，难办的是敌人打入了我们内部。我一直小心谨慎，但敌人还是混进来了。”蔡文波既有些自责，又有思索。
小雷说道：“小古传话，如果有危险，要尽早转移，必要时，可以从粤中区游击队，调武装护送人员过来。”
蔡文波：“很明显，敌人并没有实证，等他们请示之后，有几种处理我的可能性，一是搞个撤职，走起程序来，也不是一两天可解决的。二是让我去台湾述职，或者用其它方式，要求我去台湾，我不去就不会有危险。三是对我进行绑架，只要防止这一条，就不会有事。如果我这时逃跑，正中敌人下怀。”
小雷：“小古传话时，特别强调，让你不要离开公司，不要离开机场。”
蔡文波命令小雷：“从今天起，你把注意力，放在我们内部，看我们自己的同志，有谁最近接触了外人，都说了些啥。我分析，这个叛徒不在我们核心层，应该是外围人员。”
小雷：“外围人员不知道你是我们的领导人。”
蔡文波：“所以说看他们接触了谁，都说些什么。”
赵启山欢欢喜喜把梅琴母子迎回了家，梅父也回电，给外孙子起了十个名字，可见老人家特别上心。赵启山和梅琴，从中选了一个名字，叫梅凌寒。
在东北几年，赵启山为破解田汝真的漫画册，阅读了大量古诗词。王安石的梅花，赵启山当然读过，知道凌寒就是来自这首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好消息接踵而至，解放军占领广州，紧接着东江纵队又占领东莞，两天之后，厦门也被解放军占领。国军海上逃跑的最近路线，被解放军彻底封锁了。
陶主任像泄了气的皮球，整日无精打彩，对什么事情，都不爱搭理。大有在东北最后阶段，等待童坤来接任的状态。
小王来到陶主任办公室，陶主任一指对面的椅子，连话都来懒得说。
“主任，蔡文波一直没有什么动静，难道我们搞错了？”
陶主任道：“我向空军司令部，向保密局，都试探性提出，把蔡文波召回台湾，说有人举报他涉嫌共谍，但都被要求提供详尽的说明。要我们提供依据，还说别中了共党离间计。现在是风雨飘摇，稳定为主，肯为党国操心的人，少之又少了。”
小王：“提供情报的孔仙源，很难再接触到那个油料工，好像油料工对他有所察觉。不行我们就抓那个油料工，不能动蔡文波，还动不了那个油料工吗？”
陶主任：“这也是一个办法，如果从油料工那得不到情报，就除掉他，然后秘密埋了。”
小王：“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陶主任：“不急，等孙队长他们腾出手的，对付航空公司纠察队，他们行动队的人，比你的人顶用。”
小王听到，精神一振，“孙队长那边有结果了？”
陶主任：“马上就动手。”
是的，孙福生破案“进展”很快，当孙福生把十几个人的照片，有正面大头照，侧面、全身的，拿给陈花看时，陈没有犹豫，马上指着阿伟的照片，“就是这个人！”
孙福生紧盯着陈花，“你敢肯定吗？”
陈花：“绝对错不了！”
孙福生立即起身向外走，陈花在孙福生身后喊道：“我的金条呢？”
孙福生头也不回，“在家等着我，我去抓人，没错就给你金条。”
陈花想拿到孙福生的金条，赶紧跑路走人，但孙福生要先抓人，搞不好还要进行对质，陈花哪里敢呀！指认阿伟，陈花是为了报复。先不说诬陷阿伟，孙福生能不能放过她，就是阿伟，都会要了她的命。
钱重要，命更重要。自己瞎胡说的，人家也不会给钱啊！算了，那根金条也不要了，赶紧跑路吧。
孙福生手下，已经准备了一处小院子，绑架的人，都将关在这里。
这个阿伟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从小练拳脚，特别是手中的飞刀，可以说是一绝。更重要的是，阿伟手下还有十几个人。现在枪支这么好买，阿伟他们肯定也有枪。
孙福生向陶主任和童坤报告后，就开布置绑架阿伟行动。
童坤不放心孙福生，对陶主任说道：“我对孙福生不放心，如果是赵启山，我们根本不必操心。”
陶主任：“本来我是放心赵启山的，上面问我，赵启山要休假来香港，暂时给我帮忙行不行，我同意就允许他休假，否则就不同意他休假。毕竟党国危难之时，做为一方保密局的站长，要以党国重任为优先。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甚至说出：只要赵启山过来，别人可以不要了这种活。”
童坤知道陶主任在想什么，“你还认为蔡文波和赵启山是共谍？蔡文波我不太清楚，赵启山是共谍的可能性不大。”
陶主任：“我原设想，蔡文波得到消息后，会立即逃走。那样，能抓住就抓，抓不到也无所谓，毕竟这里是香港。可谁知道，蔡文波一点动静都没有。共党要胜利了，留着命以后就可以享福，他就那么不在乎吗？”
童坤笑了，“还有一种可能，蔡文波根本就不知道暴露，或者他根本就不是共党。我不知道小王的情报来源，既然是准确性、可靠性都高的，我也不好说什么。那蔡文波没有得到消息的可能性，就是很高了。”
陶主任不置可否，“等孙队长那边问题解决了，再解决这边吧。”
童坤站起来，“那好，我现在就去给孙队长当个帮手。”
童坤刚离开，小王就来找陶主任。
赵启山接到古明电话，“赵先生吗，我是梅氏物贸公司的，灯饰物品开始发货，请转告老板。”
“好的，看住这批灯饰，注意别打碎了。”
经过古明和赵启山的轮流跟踪，知道孙福生不但找到陈花，还和陈花之间达成某种协议。后面知道孙福生满香港找杀人，还偷偷拍照片，最后还紧盯一个夜总会，就猜到孙福生可能被陈花骗了，便决定利用这件事情。
刚才说的灯饰，就是夜总会，赵启山也告诉古明别暴露目标。
赵启山出门，发现自己家门口的特务，已经不见踪影。应该是孙福生缺人手，把人都调到夜总会去了。
在夜总会，阿伟正在巡查。今天的客人比平常多，但找小姐跳舞，开房间的并没有增加，都在那里坐着聊天。阿伟便警觉起来，马上将轮班休息的兄弟，全部召集上岗，各地方严密注意。
也该到孙福生不走运，两天前，不远的那家赌场，刚被人抢了，强盗还动了枪。阿伟就让手下人，把他们拥有的四支手枪，全都拿了出来。
当阿伟再次巡查到大门口，前面两人挡住了他的去路，身后马上听到了打斗声。
阿伟知道，自己身后两名手下，肯定遭到袭击。
阿伟是练家，也历经百战，他知道这时回头，前面的人肯定袭击他，便纵身像旁边一跳，同时袖中的飞镖，已经在他手上。
只见阿伟手一扬，两支飞镖奔向前面两人。那两人也早有防备，一个偏头，躲开飞镖；另一个闪身慢了一点，飞镖扎中左肩膀。
阿伟后边两人向他扑了上来，但阿伟左手也握了一把匕首，回身一刺，又扎伤一人。
随后阿伟听到脑后有风声，急偏头躲过。一根木棒，砸中阿伟右肩，刚刚又拿到右手的两支飞镖，被打落在地上。
阿伟又一个突刺，前面那人闪身躲开。
阿伟忍着肩疼，趁着空档，拔腿就跑。但后面枪声响起，阿伟中枪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