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穆瑶一直没走？”苏添礼睁大了眼睛。
在之前几年，如果有人告诉他，穆瑶的灵魂这么多年一直没走，一直陪着桂英。
他可能会用扫把把这人赶出去，还嫌桂英的心里不够苦吗？本就走不出来，如果知道女儿的灵魂一直在家，那岂不是更难过？
不过现在，他却愿意相信小鱼的说法，应该说是，希望小鱼说的是真的。
桂英的身体越来越差，如果穆瑶的灵魂可以给她一些慰藉，说不定能让她重新打起精神，好好生活。
“原来大姐姐叫穆瑶，真好听的名字~。”小鱼说。
“你怎么知道她没走？”苏添礼问“当然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么多年，如果穆瑶真的在，为什么再也没有让桂英见她一次？”
“不是大姐姐不想见自己的妈妈，而是她不能见，之前老奶奶不是见过她一次吗？”小鱼说。
苏添礼连连点头，随即又深深的皱起了眉毛：
“没错，她刚去世的时候，桂英误食过量的肉豆蔻，确实看到了女儿的灵魂，不过也就是因为见过一次，才更加难以释怀啊！”
小鱼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老奶奶：
“见那一面，应该用光了大姐姐生前积攒的阴德，后来因为不放心奶奶，不肯离开阳间，没有去到郢都修阴德，所以就没有再见一面的机会了。”
“你是说，这个姐姐，也变成了游魂？”自宁说。
人死后，如果生前作恶多端，就会化为恶鬼，在地狱服刑，如果有强烈的怨念就会化为厉鬼，找仇家索命。
如果不知道自己的死因，那么阴差就不会引路，就会滞留在人间变成游魂，徘徊在尸体附近。
比如光明大厦的建筑工人们，就是属于这一种，不知死因，阴差无法引渡，只能留在世间。
而穆瑶也是游魂，不过她是因为对世间还有牵挂，自己不愿意和阴差离开，所以徘徊在自己的牌位附近。
“大姐姐应该就是因为看见奶奶不停的吃肉豆蔻，担心奶奶的身体，才不愿意离开的吧...”
“你的意思是，穆瑶这孩子，放心不下桂英，所以一直没有去投胎转世？”苏添礼的声音有些颤抖。
自宁看了一眼床上的奶奶，想了想，才问出口：
“那...这个姐姐这么多年没有离开，是不是已经变得比工人大叔们还要虚弱？不知道还能不能...”
他没有说完，建筑工人们不过几年时间，已经虚弱到这个程度，穆瑶死了已经快十年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自宁哥哥，对于鬼鬼来说，香火供奉就是他们的饭饭，吃了饭饭就不会变虚弱，和我们是一样的，奶奶既然一直供奉着姐姐的牌位，那姐姐现在的状态应该还不错。”
自宁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说起牌位，苏添礼突然想起了什么，张大了嘴，枯瘦的手指在半空不停的点着。
“我想起来了，有一年，桂英给我说过，说穆瑶的灵魂显灵了，那次她盛了一整碗的肉豆蔻，准备生吃，结果都递到嘴边，突然听见外面刮起了大风，风径直吹进来，刮倒了穆瑶的牌位。”
“桂英赶紧放下碗，起来扶女儿的牌位，结果一回头，那个陶瓷的碗从桌边掉下去，摔在地上，直接摔碎了。”
说到这里，苏添礼的声音弱了下去，语气上沾染了几分懊悔：
“当年她激动地告诉我这件事，我还说她是肉豆蔻吃多了，出现了幻觉，肯定是她自己看不清东西，把碗放在桌子边上，没放稳...”
“应该是穆瑶姐姐做的，她想阻止奶奶继续糟蹋身体。”小鱼说。
苏添礼一只手捂住了额头，另一只手抓住了被角，如果他当年承认是穆瑶在阻止桂英该有多好。
说不定桂英知道女儿牵挂着她，就不会再继续糟践身体了...
“那我现在要不要叫醒奶奶？”小鱼问。
苏添礼看了看静静躺在床上的桂英，眼角眉梢上染上了几分柔软。
“叫吧。”他说。
小鱼点了点头，卸下背后的草莓背包，拉开拉链。
一个小小的红色野鸡从里面跳出来，扑棱棱的飞起，坐在小鱼头上。
“鸭鸭，我没有带银针，你去把奶奶叫醒吧。”
鸭鸭是凤凰，掌管天下阴灵，奶奶虽然现在只是在昏睡，她沉浸在对女儿思念的幻觉中，要么只能等待致幻时间过去，奶奶自己醒转。
如果要提前叫醒她，只能通过刺激穴位或者叫醒灵魂的方法。
鸭鸭得令，开始绕着桂英奶奶的病床，飞了几圈，然后缓缓降落在奶奶的胸前，发出一声鸣啼。
叫完后，鸭鸭慢慢悠悠的回到小鱼的背包，奶奶紧闭的双眼颤抖了几下。
一滴泪水从渐渐松弛的眼皮中沁出，顺着眼角的方向，流在枕头上。
“瑶儿...”奶奶呢喃。
“桂英！你醒了！”苏添礼直接从病床上蹦下，蹲在奶奶旁边。
奶奶睁开眼睛，但没有起身，她定定的看着医院的天花板，眼角的泪水仿佛流不尽一般。
“瑶儿...为什么不让妈妈再看你一眼？就一眼...”
“桂英奶奶...”曲宜浓也跟着湿了眼眶。
可奶奶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众人一样，依旧看着天花板，没有表情，但眼泪不停。
“大师，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不看我们？”苏添礼焦急的问。
小鱼没有说话，她顺着奶奶的视线，看向上方，白花花的乳胶漆，什么也没有，可桂英奶奶就这样直直的看着。
“瑶儿，妈妈想你，妈妈真的好想你...”
突然，桂英奶奶从床上坐起，一把扯下手背上的针管，鞋也不穿，踉跄的跑向门口的直立衣架。
上面挂着两件外套，那件灰色的应该是桂英奶奶的。
她走过去，似乎在外衣口袋里翻找着什么。
“快拦住她，她要吃肉豆蔻！”苏添礼突然想起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桂英一醒来，就趁身边人没有防备，在口袋里又掏出来一个纸包，里面就是一整包的肉豆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