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记不清了，什么大约？！你杀死了十几条鲜活的生命，这么多条人命，午夜梦回，你就不会谴责自己吗？那些都是你的孩子啊！！”臧予寻很生气。
他只有小鱼一个孩子，并且视她为心中至宝，如果有人想要伤害小鱼，他可以不惜性命的保护女儿。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还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样子。
“话不能这样说，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姜家不曾遭难，别说十几个女儿，饶是二三十个我也都养得起，可是当时的情况，半点由不得我做主。”
“你下手的时候，内心就没有任何不忍吗？看着那些软软的小生命，你就没有一丝犹豫吗？”
老头摇了摇头，嘴角往下撇了撇，摇头晃脑的回答。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要想成就一番大业，怎可耽于这般小事，只有坚韧不拔的内心，方可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你到最后也没有生出儿子啊...”臧自琮无情反驳。
小鱼简直想给自琮哥哥点个赞，有时候性格直也是一件好事。
“这是因为，时人愚昧，社会动荡，乱了阴阳五行的福祉，这才使我被牵连至此。”老头扯起歪理来一套一套的。
这老头接受的是传统的四书五经式教育，类似于五行五德的学说在那时是正统。
因为晚清政府的昏庸，导致鸦片战争后，华国整体社会处在一种内忧外患的境遇中。
当时有许多士大夫，就提出这会乱了阴阳五行的造化，带来祸端。
还真别说，真有点晚清政府愚民的味道。
臧家众人不想再和他继续辩论，这老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一套理论里，根本听不进话，说再多也没有用。
况且小鱼的目的是完成KpI，顺利收了他就行，至于教化，这不是她的工作范畴之内。
相信漫漫刑期，在地狱苦无天日的经历，总有一天能‘感化’他的歪理。
“说说你是怎么死的吧。”小鱼说。
“是1956年，我记得很清楚，我32岁那一年，应该是1912年，那时候来了消息，说清政府亡了，起初我还不相信，想着清廷迟早会卷土重来，复辟朝廷，所以我仍然抱了要儿子的想法。”
“因为一旦清廷复辟，之前的内官宫女早就遣散了，肯定还要新的，到时候也好上位，可谁料到，清廷竟然真的就这么倒了！”
“而我，连死的时候也是稀里糊涂的，只记得身下丫头的脸，哎...”
这老头的一生，真挺戏剧的，硬是靠着一腔光复家族的信念，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竟然还想着生儿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清廷遗落民间的龙子凤孙，只等生出继承人来光复朝廷呢...
“你是回地狱，还是在这里被大狗狗吃掉？”
小鱼召唤出饕餮的法相，问面前的老头。
老头最后叹了口气，走向饕餮。
“我不想再回去了。”
小鱼很惊讶，这还是第一个明知会灰飞烟灭，但还是不愿回地狱的恶鬼。
她对着饕餮眨了眨眼，也不再继续多问。
饕餮卷起一阵金光闪闪的狂风，吹得屋内的摆件都从桌上掉落下来，吓了李招娣一跳。
老头的灵魂随着风停，也消散在了面前。
饕餮满意的砸了咂嘴，也消失在了半空中。
小鱼拿出小本本，打开扉页，上面一个红色的对钩正缓缓浮现。
至此，一共七个对钩，整整齐齐的在小本本上排列着。
小鱼合上本子，把它小心的装回背包。
李招娣感觉事情已经了解了，于是走上前，试探的问。
“事情处理完了吗？”
小鱼点点头。
于是李招娣认真的道谢。
“谢谢你们，说真的，我们只见过一面的，我都不敢相信，你们竟然会为了我这个陌生人的事情，跑这么远来一个小山村。”
小鱼摆摆手，笑着安慰李招娣。
“姐姐，其实不光是为你的事，就算你一切安好，恐怕我都还是要来这里走一趟的。”
小鱼没有说的很清楚，李招娣也懂事的不多追问。
“我知道，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放心。”
“你爸爸估计还有五分钟左右，差不多就要醒了，你不如趁现在，把该拿的东西都拿了？”臧予寻提醒。
李招娣看向晕倒在地的一家三口， 莫名有一种疏离感，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渴望亲情，总希望可以从父母身上证明自己的价值。
可是真的有一天她与这些所谓的亲人决裂，竟然有一种奇妙的轻盈感。
就好像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被人抬走，终于可以畅快的呼吸。
眼前的李父、李母乃至李耀祖，在此时的她看来竟然有一种陌生感。
如果不是确确实实的有儿时记忆，她甚至都有点怀疑，这里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家。
她转身走到李父的房间，不多会，就出来了，她手上提了一个行李箱，另一手上拿着户口本和身份证。
臧予寻环视一圈，发现刚才饕餮掀起的风吹落了不少摆件，于是他打开钱包，抽出两张一百的，放在桌角。
不是他圣母，李家人虽然都不是良善之辈，不过不能因为别人的道德来降低自己的道德。
这二百应该足够赔偿被弄坏的东西。
臧予寻留了心眼，专门拿出手机，拍了一张钱放在桌角的照片。
李家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弄坏，不找事是不可能的，有了这张照片，到时候可以规避一些没必要的事情。
“我想好了，我要去改名字。”李招娣扬了扬手里的户口本。
“哦？想好改什么了吗？”臧予寻问。
这个名字早就该改了，所有女孩都不应该一辈子背负着这样的名字。
只要招娣这两个字还在，她的内心就永远不能从自卑中解放出来。
李招娣略微沉思，然后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李若星，像星星一样，独自闪耀，哪怕周围再黑，也可以稍微照亮黑暗！”
“你好，若星姐姐！~”小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