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很好。
阳光明媚，也没有风声鼓噪。
凯莎正坐在一处石座上，微瞌双目，闭目养神，一众天使簇拥在她身旁，宛如一副画卷。
她正在检索自己的知识宝库。
寻找隋珈身上那一抹誓言之力。
只可惜，档案内使用过誓言的天使们竟无一人能与那股力量相匹配。
真的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不过也无所谓，一个凡人而已，管他那么多干嘛？
思索着，凯莎退出了知识宝库。
开始了等待。
等待着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妹妹。
多久了？
得有从一万七千多年了。
大概是从凉冰开始研究基因复活，这种对生命来说大不敬的科技的时候吧？
这种科技可以复活一个被复制下来的生命体，拥有他的记忆，外貌，以及实力。
但前提是，他得需要一个活体作为基因的温床。
‘真是奇怪，我当时为什么会允许她研究这种课题的？’
记不清了，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是自从自己说了要封闭她的学说的那一刻起。
凉冰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埋怨，哭诉，哀求。
想方设法的要再次进行研究。
记得那时候，自己第一次动手打了她。
‘这种对宇宙生命，甚至天使生命来说，都是大不敬的混账课题，你为什么要如此的执着？！’
自己，是那样说的。
因为生命十分宝贵。
而只有生命的逝去才会让人意识到活着的幸福。
可人一旦能够通过他人的身体无限转生。
那他活着，真的是活着吗？
一个无法被杀死的人，只要动了一点点的歪念头，突破了一次下限。
那就会越陷越深。
最终，重现当年的天宫秩序。
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无论如何，不能让天宫秩序再现！
无论如何！都要禁止她的研究！
“姐姐，你真的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了么？我们研究这个课题，是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追问她是谁。
可她支支吾吾。
回答不出。
只是一个劲在那里哭。
说什么，她也忘记了。
但她会将这个研究，进行到底！
简直不可理喻。
她怎么会这样疯疯癫癫的？
然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鹤熙。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鹤熙流泪。
她神色平静，平静的告诉我说：
“忘了也好，反正，他也不想看到你那么痛苦的样子。”
我追问他是谁。
鹤熙摇摇头，不肯说。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如此奇怪？
而后，我和凉冰的交流愈发减少。
她对时空虚空这种反生命的课题产生了某种偏执。
最终，我和她决裂，爆发了战争。
虽然一开始我确实动了恻隐之心。
一次次的放过她。
可她连自己的错误都认识不到。
够了，已经够了。
我的耐心已经耗尽。
这一次，就让这对姐妹，不，是天使与恶魔，正式画上句号吧。
以神的意志！
…
此刻，凉冰已经来到了凯莎的面前。
带着她漆黑邪恶的恶魔军团，与那洁白美丽的天使军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却没有半分姊妹相逢的温情。
有的，只是无边的杀意！
不，不对，因为凯莎没有杀意，她就好像没看到对方似的，没有任何表示。
只是凉冰单方面咬牙切齿的盯着她。
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这样见面了。
光震惊宇宙的大战场就已经发生了三次，零零散散的小战场更是不计其数。
“多少年了，没想到你们依旧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骚味。”
最终，凉冰先开口了。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天使们的鄙夷。
即使她曾经也是天使。
“不可能。”
思索了片刻，凯莎也开口了。
“你知道你杀不死我，但你仍然来直面我。”
“我觉得我跟你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
“对！”
凯莎打断了她，眼眸中开始闪烁银白色的光芒。
她在检索凉冰的暗位面。
“咱俩称得上姐妹的日子，也就几百年，然后就是打仗打仗，几万年的仗，还真的没什么话好说的。”
她看着自己读取出来的讯息，语气难得有些愉悦。
“你找了蕾娜做帮凶？你知道的，超新星在这边发动不了，而且，超新星未必能将我消灭哦~”
“你们还想把我弄到翡翠星去？可惜了，我看不到恶魔有这种能耐。”
“然后你又，联系了死神卡尔？可是卡尔那边好像没什么动静？是我读取不了所谓的终极恐惧？还是说，他压根没打算帮你？”
凯莎如同浏览小电影一样，迅速的解读完了凉冰隐匿的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
即使到了现在，她也仍然不相信。
不相信什么所谓的，终极恐惧。
隋珈的话语早已被她抛之脑后，区区一个凡人，他能懂什么？
只靠YY和嘴可打不倒神明！
见到凯莎这幅不屑的嘴脸，凉冰也只能无奈笑笑。
“我知道再次和你相见，你免不了要先嘲笑我的无能与无知，但是凯莎，你可曾想过，一旦确定了虚空的真实存在，你我将会面临什么...”
“又在说些疯言疯语了。”
凯莎头也不抬的打断了她，坐在原地，脸上摆着一副果然如此的失望表情，淡淡道：
“好了，调侃完了，领死吧。”
冷率领众天使一马当先的杀了出去。
她的眼中闪烁着愤怒，她现在只想好好的杀一把！
凉冰看着凯莎。
两人已经无法沟通。
她抬手召出两条纯黑色的暗夙银长链，向着凯莎袭去。
这是她仅有的，且为数不多的能够伤害凯莎的手段。
毕竟神圣之躯，坚不可摧，仅能用弑神武以及暗夙银才能给她带来点压力。
尽管这压力，微不足道。
但是无所谓。
她所要做的仅仅只是拖延时间。
拖延到饕餮背后的神，卡尔，完成对凯莎坐标的调换。
而且凯莎不会移动，她可太了解自己这个姐姐了。
凯莎是个高傲的女人，即使是跟神对战，她也不会站起来挪动半步，她只会全程云淡风轻的...
蔑视对方！
呵呵！
恐怕凯莎这个碧池，这辈子都无法想到，她所否定不存在的虚空力量，不仅存在，还能被应用到她的身上。
一想到她被坐标转换后那惊讶的神情，凉冰就忍不住想笑。
不好，忍住，忍住。
现在暴露了那就全部玩完了！
直到...
“对了，前两天有个凡人指挥官告诉我，想要杀死我除了策反之外，只有一个办法。”
凯莎将手中的暗夙银链子解体，抢夺了对方的控制权，收为己用，随后就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凉冰。
凉冰闻言心底一惊，莫名有些慌张。
但她还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淡然道：
“哦？你什么时候也会听取凡人的意见了？”
不可能的，这是只有神才能理解的方式，就算那个凡人的思维再怎么逆天，也无法想到这种作战方式！
凯莎十有八九，只是在诈她！
“不重要，只是他说的有理有据，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所以我打算跟你分享一下。”
虽然一开始是完全不信的。
但看着凉冰那明显是拖延时间的攻击模式，凯莎忍不住又回想起了那个平静且自信的身影，平静道：
“‘我不需要召集多少人，我只需要略微吸引一下你的注意力，把你的坐标调换，这就足够了。’他，是这么说的。”
凉冰瞳孔骤缩。
这tm，怎么可能！
他怎么能想出来的！这种战术就连神都是第一次使用！
他怎么敢的啊？！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个人的名字，是不是叫隋珈？”
能够理解虚空并妄想使用虚空的凡人，除了隋珈，她想不到第二个！
“谁知道呢？也许是，也许不是？”
凯莎玩味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她能忍不住问出声，就说明。
隋珈的理论是对的。
否则就无法解释，凉冰明明没多少部下，明明就知道自己打不过，还胆敢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杀到天宫。
“想不到我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教育了，真是...有些难看啊。”
谈笑间，挥手召出一片银刃。
朝着凉冰的侧腹部狠狠切下！
凉冰虽然震惊，但她还没傻掉，连忙召出恶魔之爪进行抵抗。
但很可惜，她的恶魔之爪只有一个。
而凯莎的银刃可以拆分成无数个！
新的银刃瞬间成型！
向着凉冰无法防御的另一边再度刺下！
凉冰吃痛，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你这个碧池！姐妹一场！你真的想让我死的那么难看么？！”
凯莎眉头一皱，手上的力度却愈发加重了！
“你拿剑从背后贯穿我的时候，可没有跟我念什么姐妹情啊！”
“那是你的错！谁都能忘记就你不能忘记！”
“我忘记什么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这些疯狂的言论？”
她凯莎，很久以前就是三代神体了！
而自从有了知识宝库之后，更是可以备份存档一切资料。
怎么可能会有记不住的事情？！
真是扯淡！
“我不知道，但是，但是你就是不能忘记！”
凉冰恶狠狠的瞪着她，那要把她生吞活剥的目光，仿佛她做了什么绝对无法原谅的事一样。
‘又是这个眼神。’
每次提及这个话题她都会这样。
这让凯莎十分无奈。
不论她做什么，凉冰都会生气。
但，看着这样歇斯底里，乃至于疯狂的凉冰，她的心底，又忍不住一阵心疼。
毕竟，这可是她曾经最为宠爱的妹妹...
她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她曾经将这一切归罪于超神学院。
认为是与超神学院的合作影响了她。
但凉冰说不是。
她便又将这些归罪于自己长久以来的溺爱与保护，认为是自己的过度保护，使凉冰忘记了战争的残酷，忘记了生命的可贵。
但凉冰又说不是。
她无奈，只能将她软禁起来，防止她的言论影响到更多天使。
期望她能悔改醒悟。
但越是软禁，就越是激起了凉冰的逆反之心。
直到最后，姐妹决裂。
自己口口声声说着什么为了大义，为了铲除恶魔，并且牺牲了那么多的部下。
可最终，真的要挥起屠刀的那一刻。
却又只能换成一口叹息。
下达一个错误的指令，放她逃走...
看着自己执迷不悟的妹妹。
凯莎想到了很多，但最终...也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眼下，除了杀死她，也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毕竟，我亲自出马，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终于，她平静道：
“凉冰，受死吧。”
‘轰！！！’
凯莎话音刚落。
从那遥远的天际，突然划过一道炙热洪流！
伴随着重炮似的轰鸣声！
携带着无可匹敌的恐怖势能，向着凉冰袭来！
而被银刃牵制住的凉冰无法躲闪，直接被这震天撼地的强大流光笼罩进去，痛苦的嘶吼着。
这一瞬间，不论是天使还是恶魔，全都愣住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的，一道虚拟屏幕，从凯莎上方张开。
一个众人都略微眼熟的身影，从荧幕中显现。
隋珈露出一个奸计得逞般的贱笑，缓缓解释道：
“凯莎，莫甘娜是四代神体，虫洞型，可以随意拆解自己的身体部位，你的银刃仅能将她切的七零八落，但无法伤及根本，但烈阳的伟岸能量能够打乱虫洞的运行，让她无法灵活运用，所以，就让这烈阳，来帮你除魔卫道吧。”
凯莎一脸惊讶的看着空中的虚影，似是好奇，似是疑惑。
好奇的是他如何取得了烈阳的信任。
疑惑的是他怎么对凉冰如此熟悉？
这四代神体的技术，各个文明各有特色，他一个区区凡人，是如何得知的？
可能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隋珈笑了笑，但那笑容中满是讥讽。
“莫甘娜这个白痴，真以为给我点好处我就会心甘情愿的跟她混了？笑死我了，谁会跟着一帮子没前途的恶魔混啊？天使妹子不香吗？我不过是看她还有点利用价值，所以就潜伏进去套她的话罢了，她个傻x，还真信啊！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这一刻，隋珈不复曾经的温文儒雅，那神色，那表情，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就连他身后的烈阳人们，都忍不住的鄙夷。
‘原来如此。’
凯莎了然了。
原来这个人类是因为加入过恶魔，并且得到了凉冰的信任，这才搞到了计划书。
然后仗着自己不会被天使看透，还恬不知耻的跑来自己面前卖弄。
期望能被天使高看一眼。
真是，比恶魔的心还要脏。
不不不，看他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就连恶魔，都没他这么脏。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凯莎不仅要对他进行褒奖，还得对他的聪明才智进行鼓励。
可是现在，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在自己眼前被这种小人肆意羞辱。
你让她怎么忍受的了？
看着凉冰那痛苦的神情，凯莎的心中陷入了煎熬。
神的思维，告诉她应该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但人的思维，从始至终，就只有那一句话...
她忍不住闭上了眼。
可这时...她微不可察的听到了两个字...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