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叫绝望？
绝望并不是一瞬间的死亡。
绝望是当你还活着，但身边的亲朋好友一个接一个死去，而你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的无能为力。
绝望是你明明还活着，却被迫戴上了无形的镣铐，过着一眼能望到头的生活，重复着一天又一天。
没有人会理解，没有人会拯救。
你的宣泄只能换来更加无情的高压和嘲讽，哪怕死亡也只会被钉在他们制造耻辱柱上，
除了哭泣，你什么都做不到。
…
听到了凯莎那近乎是等死的发言，华烨很不理解。
自愿放弃生命。
这种违反生物定律的反生命思想为什么能普遍存在？
要知道哪怕是在他天宫秩序的鼎盛时期，麾下大军超越百万，愿意奉献自己为他挡刀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可是到了隋珈这个一无所有的爬虫这里，怎么就能蹦出来这么多？
“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现在整个宇宙都在我的统治之下，我有这个世界的一切，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看着凯莎分解出淡淡荧光的身体，华烨不敢上前，顿在原地企图稳住凯莎。
但此举也并非出自什么所谓的爱，只是因为...他想要知道答案。
对此凯莎心知肚明，她将手微微摊开，轻笑道：
“且不说我早已不需要任何物质...我就问你一句话。”
“你所许诺出的那些东西。”
“那是你的东西吗？”
“那当然是我的...”
华烨扬声强调，可是还没说完便被对方打断：
“不不不，那不过是你强取豪夺，强行抢的别人的东西。”
“你和你的军团对这个宇宙没有进行过丝毫奉献，在你们这帮人的宝箱里，放的是被杀害者们毕生的心血，除了掠夺别人的财富，你们还做过些什么？”
华烨脸色阴晴不定，一方面是因为对方说的是对的，他的东西就是抢来的，但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的东西都是凭实力抢来的，那些弱者的狂吠不过是为自己的弱小开脱，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她在这里批评他就能让那些鼠辈变得更强了？
他们最终也不过就是被别的文明洗劫罢了。
见他这副不高兴的模样，凯莎怎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微微一笑，继续道：
“那现实一点，我说我要你的王位，要凌驾于你之上的权利，你愿意给我吗？”
华烨脸色一黑。
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
宇宙很大，完全容得下他们两个王，他可以给凯莎至高无上的权利，而她只需要服从他一人，有什么不好呢？
更何况现在的现状是：
“隋珈不也没给你么，他才是现在的天使之王，是他把你囚禁在这里的，我才是你的解救者！”
凯莎控制不住的笑了。
“解救者哈哈...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华烨敢自称是解救者，这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简直是侮辱了解救这两个字！
“你说隋珈囚禁了我。”
她神色微冷，在华烨到来后第一次变化了表情：
“那我问你，自打你来到这里之后，我可曾有过一次向你求救？”
“......”
她确实没有，她都没有表露出一丝想要离开的意思，甚至在认出华烨之后，第一时间的选择便是自我了结。
为什么？
凯莎轻蔑一笑，避而不谈，反问出另一个问题。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手下称隋珈为军神而不是神圣天使反抗军‘领袖’隋珈么？”
“因为即使是他们都知道，神圣天使反抗军的领袖是我，凯莎·霍夫曼。”
“你难道就从来都没有想过吗？隋珈那么有能力，有手腕，在各方面都完爆凯莎的一个男人，为什么没有成为领袖？”
“......”
华烨沉默了，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从前他绝对不会相信的答案。
“因为隋珈清楚的知道，由他来统领女天使们是不会长久的，他的身体太过于脆弱了，其次，这是整个梅洛星的海量的女奴隶们崛起的路线，由一名男子来做队伍的领导，政治不正确了。”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
“所以在队伍扩大到一定程度后，他便毫不犹豫的主动提出了让位，事实上为了宣传我的能力他还将一些功绩强行安在我的头上，生怕我的地位不够稳固。”
“硬要说的话，便是他亲手造就了神圣凯莎，成就了一位天使之王，哪怕他现在再来坐回天使之王的王位，那也不过是物归原主，因为这一切本来就全部都应该是属于他的。”
“......”
华烨可不知道这些辛酸秘闻，深知凯莎绝无半点玩笑口吻的他无话可说。
但是...没理由啊。
“那他图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王位，他又有什么必要来反抗我？天宫制度下可是保证了强者生活的一切！”
从物质，到欲望，再到上升通道！
他的制度是最优秀的！
“你到现在还以为那是你们两个的仇恨，真是无知......”
凯莎叹了口气，双眸中满是怜悯：
“你的天宫秩序表面上是很优秀，一个只要努力就能竞争到一切，懒惰的人则活该一无所有，甚至就连曾经的我对此都深信不疑。”
“但是华烨，你可曾想过。”
“奴隶的孩子该如何和贵族的孩子竞争，人脉，金钱如何获取？倘若是寻常王朝，上面的贵族有生老病死，他们的格局不是一成不变的，他们的死亡会带来新的机遇，但是这里呢？”
“天宫贵族们寿命动不动就逾越万年，他们的格局简直比神圣原子都要稳定，这么稳定的局面一旦定格下来就是永恒。”
“死掉的只有烂命一条的奴隶，贵族老爷们永远不会翻车。”
“双方从根本的起点上就是不公平的。”
可是世界上也没有绝对公平啊！
他本想这么说，然而即使是他也知道那样只会再度爆发争吵。
于是华烨再次沉默，瞳光晦涩，思索了很长时间才缓缓道：
“如果我当时允许你们存在，在世界的另一头和我共同统治，局面是否会有所改变？”
凯莎突然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
对方一个字都没有理解。
“你还以为我们对天宫的反抗只是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利益吗？”
“我们压根就不是为了称王才去做这十死无生的反抗的。”
“我们要的是消灭这个不合理的制度，我们要的是公平！”
“......那那个蝼蚁呢？你的王，隋珈又是为了什么？”
华烨困惑道：
“在这个过程中，除了死亡与折磨他还获得了什么？”
蝼蚁，指的自然是隋珈。
“呵。”
凯莎笑了，无奈的笑了。
“救赎。”
“他获得了救赎。”
华烨更加迷茫了。
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一个整天游离于生死边缘的人，能获得什么救赎？
“诚然，是他的让步成就了神圣凯莎，成就了正义秩序，但同时，在做到了这一切的同一刻，他的内心也得到了升华。”
“他和你不一样，华烨。”
“他不是为了钱，女人，权利。”
“就只是为了心中的那份正义，为了给世间，讨回一个公道！”
看着一脸茫然的华烨，凯莎只能微笑。
不愿再多费口舌，身形开始溃散。
身居高位的华烨不会理解，她们的反抗究竟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业。
他也不会理解人内心的美好，以及为了守护这份美好人能付出什么。
倘若他真的能理解，那他也就不会是什么灭世之灾了...
…
“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两次强制命令的机会。”
躺在房顶看星星的隋珈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凉冰的通讯。
这是他近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收到从天使传来的通讯。
他还以为自己被忘了呢。
“记得是记得，不过你好不容易联系我一次就为了命令我？”
“嘿嘿，有点事想要找你确定嘛。”
凉冰嘿嘿一笑，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好似隔着通讯都能想象出她撒娇的模样。
“跟我说实话，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
“具体一点嘛！”
听着对方无厘头的撒娇，隋珈的声线也不由软了下来，宠溺道：
“爱你偶尔横冲直撞？”
“还有呢？”
“还有，偶尔张牙舞爪...”
“偶尔野蛮任性。”
“嗯嗯！”
“就像平淡生活里，偶尔刮过的流星。”
“才只是像流星吗？”
“不，不是像流星，流星只是惊喜中最为璀璨夺目的那一个，而你，却是我的惊喜。”
这句话说完话凉冰便不说话了，只是嘿嘿傻笑，听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隋珈也不插嘴，就只是跟着她一块笑，享受着难得的闲暇。
直到凉冰主动道：
“我现在要用我的两次命令了哦。”
“合着刚才的提问什么都不是啊。”
隋珈调侃道。
两次强制命令的机会啊，那还是在第二次复活时，从地球当上恶魔指挥官后答应的她呢。
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时光，想想还挺怀念的呢。
“好吧，我的女王大人，您准备命令我做些什么？”
凉冰甜甜一笑，用着一如既往的语气笑道：
“第一条是，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什么...”
隋珈闻言一怔，笑容凝固在脸上。
可是还不待他说话，凉冰便强制打断，只不过这一次，话语中竟多出了几分哭腔。
“第二条是，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许忘记我！”
说罢，便单方面断开了通讯。
“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
“凉冰？凉冰？！”
…
宇宙中的战争并不会随着科技提升而加快结束速度。
因为随着科技的提升战略纵深也极大幅度的拉长了。
半径可达五十光年的天使星云，即使是华烨这样已经强到无人能敌的邪神，也要飞行数月才能抵达核心区域。
直到新的大型虫洞建成后才能实现快速往返。
也就是说，就在双方交战的这么一晃神的功夫，远在费雷泽的隋珈已经过去了小半年。
这半年时间他倒也没闲着，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帮助艾妮熙德统一了大陆，随后又制定了一些近现代靠谱的发展方针，顺势而为的推行了下去。
琪琳则是转而开展了科技研发，照她的话说就是受不了封建王朝的统治，赶紧跑步开启工业革命。
虽说天使的正义秩序是坚决抵制这种强行推动文明进程的。
但毕竟是天使们把这里选做了王权养蛊场，没有隋珈的到来，这里指不定还不会有这么大的牺牲。
干脆也就点头同意了。
有了这么两位思想积极的先进工作者，整个费雷泽都开始生机焕发，呈现出一种曾经没有的欣欣向荣。
但也就这样了。
刚刚被切断通话的隋珈心急如焚。
急忙打开天使网络开始检查。
他之前是没有天使网络权限的，为了公平竞技鹤熙封锁了他的后台。
然而凉冰却联络了他，这是不是从侧面说明，他的权限已经解开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位固执到极点的鹤熙，居然会主动打破规则，允许凉冰联络他。
那是不是说明，外面的战局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掌控，逼得她不得不自我打脸？
熟悉的名单很快映入眼帘，隋珈开始查看。
可不查看不要紧，一查看吓一跳！
名单上剩下的名字仅有：鹤熙，冷，灵溪，追，以及琪琳五人。
刨除呈现乱码的雨桐的誓言以外，这张小半年没打开的名单里竟然已经抹除了彦和凉冰！
明明他才出来这么一小段时间，居然就战死了两位王级？！
而且视凉冰留言的程度，情况甚至还在继续恶化？？
也就是说，在他视野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多天使在继续牺牲？！
不应该啊，只不是个过气天渣集团而已，他们能有这么强？？
…
“鹤熙！立刻回复我！”
“鹤熙！你能听到吧？”
“喂！有人吗？”
焦急的隋珈见势不妙急忙链接通讯。
虽说彦和凉冰的数据都在他这里得以保存，只要有机会还是可以涅盘重生。
但是这些数据是鹤熙一手操纵的，再不济也得是个王级，或者学者级别的天使科学家，隋珈本人对数据并不感冒，学起来也是一知半解，并没有具体操作过，也不清楚具体方法。
换言而之，鹤熙一旦阵亡，那么名单内的天使有极大的可能将再也无法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