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头爷孙和宋小宝跟着一路，几人的后边还有几个红成兔子眼的小娃。
哭过一场的宋小宝跟没事人一样，走在小娃们中间安慰他们：“都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嘛，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今往后啊，我就有享不完的福咯！”
恰巧，这些话被迎面而来的宋里正听个正着。
啪，一个有力的巴掌呼到宋小宝脸上。
“长能耐了，屁股的伤还没好就到海边撒野，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宋里正满身狼狈，穿在身上的衣裳布满好几处脏污，像是摔倒沾上的。
通红的眼角下甚至有道血痕，嘴角和下巴也磕出了鲜红的血液。
等他走几步路，姿势明显不对，一瘸一拐的。
宋小宝没去管刺痛的脸，而是扑进宋里正的怀里嚎啕大哭：“爹我知道错了，以后会好好听话，再也不惹你生气。”
刚缓解没多久的情绪，在见到亲人的这一刻彻底爆发。
宋小宝身子抖的厉害，死死抱紧宋里正的腰不松。
他表面看着没事，实则有被吓到，只不过没地方哭诉罢了。
现下亲爹就在跟前，宋小宝如同迷路了许久的归家孩子，急切的需要温暖的怀抱。
宋里正哑着嗓子厉声道：“知道错了就好，日后再犯打断你的狗腿！”
如果在场有细心的人，就会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颤，声音里同样带着颤音。
宋小宝一个劲点头。
没见过他这副模样的初宝很是稀奇，由阿爷拉着小肉手，歪着脑袋看。
稍稍缓过劲的宋小宝见状，跟宋里正说：“爹，是初宝和童爷爷救了我，他们不顾自身危险下海，将我捞了上去。”
宋里正轻轻推开儿子，拉着他跪到童老头身前磕头，边磕边哑声道：“老爷子的大恩大德我们父子俩没齿难忘，先前臭小子总跟辰辰打架，是他做的不对，我先在这儿替他道个歉……”
宋里正说了很多很多，一会儿说让宋小宝认干爷爷，一会儿又说有什么事都能找他，还说回去后就送谢礼过来。
认真听的童老头没出声打断，等他的话进入尾声，缓声道：“认干爷爷就算了，这娃本性不坏，就是爱到处挑事，干出一些惹人不喜的事来，里正要多加管教才是。”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实在不知该怎么管教。”宋里正苦笑，他自诩是聪明人，却连儿子都管不住，这个里正做的太过失败了些。
垂头沉思的童老头抬眼，忽的记起一事 ，“里正有没有想过宋小宝屡教不改的原因？”
“有，可不论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宋里正怎么可能没想过，自从儿子会跑会跳，他就一直在想。
想了想，童老头直截了当道：“或许跟你娘有关，她过于溺爱宋小宝了。”
宋里正皱眉：“怎么会呢？我管教小宝时她一向不插手，平日里也没见着过。”
跪在地上的宋小宝突然道：“爹每次打完我，奶就会悄悄拿吃食哄我，说我做的没错，是爹太过严厉。”
宋里正浑身一震，看向从未跟自己说过这些的儿子，“有这事，你怎的不跟我说？”
“奶不让说。”宋小宝的头埋的低低的。
其实爹打他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做的那些都是错的，但是奶转头就哄他，他很快就给忘掉了。
“怪不得……”宋里正喃喃，“春花先前就隐晦跟我提过一嘴，却因忙碌没顾的上，不曾想害的小宝越来越歪。”
忍不住的宋小宝嘀咕：“不全是阿奶的错，都怪我爱挑事，日后再不会了！”
童老头挑眉，意外的瞥他一眼。
经此一遭，他倒是懂事了许多。
听说经历过生死的人会大切大悟，看来此话是真的。
宋里正没应儿子的话，在心里盘算怎么说服老母亲别溺爱孩子。
看了半天的初宝慢吞吞挪到宋小宝旁边，噗通一声坐了下去，懵懂的问：“阿爷，他们这是在干啥？”
无奈的童老头捞小家伙起身，跟宋里正说了声，“别跪着，带娃儿回家换衣裳，我们也要回去换了。”
说完不等他反应，背上小家伙，提起捡的海货转身就走。
……
回到家刚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宋里正一家风风火火闯进院子，丢了满地的谢礼。
宋家二老好一顿感谢，又是磕头又是鞠躬的，弄的童老头一阵头疼。
眼瞅着对方还要再说，童老头慌忙开口：“成了成了，都是一个村的，不整那套。”
宋老头：“对对对，明晚一定上我家吃饭啊，喊大山他们一起！”
童老头没拒绝，“会去的。”
得到肯定答复，宋家才出了院子，徒留一地不知道是什么的谢礼。
初宝按不住好奇心，挨过去翻开。
特意翻最大的那个箱子，盖在上面的幕布被打开后，里边的东西露了出来。
是一笼子鸡鸭，还有两只长脖子的大白鹅。
初见大白鹅的初宝一脸惊奇，扭头问童老头：“这是什么，脖子好长哇！”
在边上收东西的童老头笑笑，“是大鹅，它下的蛋很大，能顶两个鸡蛋。”
大鹅不常见，是挺贵的家畜，养两到三年才会下蛋，因耗费的时常太久，养的人家不多。
在月湾村养鹅的拢共就四五家，且数量不多。
盯着大鹅脖子看的初宝下意识吞口水，“它脖子那么长，一定很好吃。”
也不知道小家伙从哪得出的结论，童老头笑着摇头，将东西一一拿进屋内放好，等着初宝来翻。
“外头风大，初宝进屋看，刚下过水可不能染上风寒。”
“来啦！”初宝抱起脚边的小包袱往里冲。
除去家畜，宋家拿来的谢礼都搬进里屋，由于东西太多，摆的满地都是，床上也摆了一些。
搬完最后一件东西，童老头擦掉额角汗珠，打算跟初宝说一声然后去煮饭，结果一圈看下来，哪还有小家伙的身影。
“初宝？”童老头的语气里带着他都没发觉的恐慌，“别吓阿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