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情蛊被拔除，莫珩跟白谨都各自想起了过往。
莫珩崩溃不已，哀求殷照带他回城主府。
他自己也会轻功，但是距离太远，等他飞回去怕是来不及再见白谨最后一面了。
因为白谨的魂体是依附着毒情蛊里的死气存在的，毒情蛊被拔除，那就说明她的鬼生也走到了尽头。
“你不是想起来了吗？为何……”殷照见莫珩跪在自己面前，着实有些气愤。
莫珩被蛊虫影响时认错了人，也算是情有可原，但是眼下他已经想起一切，明知道那个女鬼是白谨，根本不是他爱的女子，却还是这么着急着想要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殷照是越想越气，“你可知道白诺在琼花村等了你多久？她还为你生了一个女儿！”
他说得太快，殷不惑都来不及阻止。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阻止的，莫珩也应当知道这些的。
“女儿？我有一个女儿？”莫珩双眼含泪，表情是想哭又想笑，如同一个患上失心疯的人，“她们过得好吗？”
殷照方才看到莫珩急着想回去找白谨就来气，可是现在看到莫珩这样，他又不知道该不该全说出来了，他求助地看向了殷不惑。
“她们死了。”殷不惑直言道。
“死了？死了……”莫珩目光呆滞地重复了好几遍“死了”二字，随后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磕头求殷照带他回去。
殷照血压蹭蹭飙升，他指着莫珩，“好，你好得很！移情别恋了是吧？你知道白诺在琼花村过的什么日子吗？她跟小丫被人指指点点，村里的人都觉得她是个不检点的女子，都骂她该被浸猪笼！”
莫珩只当没听到一样，拼命磕头，只是刚擦干净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殷照还想骂他，被殷不惑阻止了，“够了，你带他先走，我尽量跟上你。”
殷不惑的轻功很厉害，自己赶路速度也不慢，但是跟殷照这个红衣厉鬼比起来还是差得很远。
“知道了。”殷照说完，拎着莫珩的领子，将油纸伞一收便在原地消失了。
殷不惑也立即运行轻功朝城主府飞去。
——
城主府中。
白谨体内的毒情蛊是因为莫珩那边的蛊虫被拔除后才慢慢死掉，故而她记忆是阶段性恢复的，没有一下子就将所有东西想起来。
跟商绯鸢面对面坐了一会儿，白谨才缓缓开口：“大人，我想起来我是怎么死的了，七年前的某一天我突然清醒了，发现身边的人是莫珩，并不是我爱慕的莫珏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便自尽了。”
她以为死了就能见到莫珏了，却不想死了变成冤魂，还是被毒情蛊控制着继续跟莫珩相爱，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忘记了！
“突然清醒？”商绯鸢想了想，“没错，毒情蛊是有一定时效的，我记得原本好像就是七年来着，从你跟莫珩成婚当日算起，十年前你们体内的毒情蛊是该失效了。”
白谨有些不解，“只有七年时效吗？可我变成鬼魂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年了，我跟莫珩体内的毒情蛊依旧存在。”
只不过她的魂体越来越虚弱，即便莫珩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杀人索魂帮她凝实魂体，她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商绯鸢分析道：“应该是七年前给你们下蛊的人出现，重新在你们体内种下了新的毒情蛊，这次的蛊虫是被改良过的，可以作用于阴阳相隔的两人，甚至延长了时限。”
不过代价是需要活着的人不断杀人，强行制造冤魂收集死气。
这就跟莫忘城里这些年来莫名惨死的那些人对上了，都是莫珩杀了为白谨续魂的。
因为莫珩并不是滥杀无辜，他杀的都是那些该死之人，所以才需要用到索魂钉。
“原来如此。”白谨的情绪很稳定，表情也很平静。
从她的手臂被业火烧了之后，她的记忆就开始慢慢恢复了，这十七年来跟莫珩恩恩爱爱的每一日，如今回忆起来都是被灌入喉咙、能烧灼心肺的剧毒。
但是她却在商绯鸢面前微笑着，安静地，一口一口咽下去。
“你回忆回忆，可有见过那个给你们下蛊的人？”商绯鸢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祸害了琼花村的那个黑袍男子。
白谨一边回想着缓缓摇头，她并没有见过。
“大人，我现在能进生死簿了，不过我想再等等可以吗？莫珩想起了过往应该会回来找我，我还有几句话想问他。”白谨小心询问商绯鸢。
这个是小问题，商绯鸢准了。
白谨道谢后看到她血淋淋的右肩，提醒道：“大人您的伤要不要包扎一下？”
扯掉手臂的瞬间很痛，可这会儿商绯鸢已经感觉不到痛了，而且只是肉身的手臂没了，她魂体的手臂还在的，也没觉得多不方便，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确实要包扎一下。”她这模样让殷不惑看到了不好解释。
而且她手臂说不定还能再长出来，要是让人接受了她是独臂女的设定，那新的手臂长出来岂不是很尴尬？
然后白谨就看到商绯鸢把断掉的手臂捡起来，用袖子绑在了肩膀上，做出了手臂没断掉，只是脱臼了的假象。
可是她身上的衣裳变了颜色，袖子也没了。
白谨说道：“大人，灵堂后面有衣柜，我生前的一些衣裳都在里面，您若是不嫌弃的话，就穿我的吧？”
商绯鸢自然不嫌弃，跑到灵堂后面挑了一件浅色的外袍套在身上，领口处依旧漏出红色的内衫领子。
衣裳刚穿上，外面就响起了殷照的声音。
“皇嫂，我把负心汉带回来……咦？皇嫂你怎么换衣裳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一身红衣的殷照一手打着伞，一手扛着莫珩走进灵堂，将被颠得快要吐出来的莫珩扔到地上，一连串问题便脱口而出。
灵堂里看着跟经历了一场莫大的劫难一般，桌子椅子，架子上的摆件，能碎的东西几乎都碎了。
除开这些摆件不说，就连女鬼的手臂也少了一条。
殷照赶忙看向自家皇嫂，还好她只是换了一件外袍，右手有些不太自然地垂下，但看着没有缺胳膊少腿，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商绯鸢没回答殷照的话，只是看着莫珩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白谨面前，“嘭”一声跪了下来。
白谨下意识伸手要去扶他，手伸到一半又收回了。
他们已经不再是先前那对，阴阳两隔却无比相爱的夫妻。
她爱的人从来都不是莫珩，莫珩亦是如此。
“对不起。”莫珩低着头，三个字出口的同时，眼泪也跟着滚落。
他们都把对方错认成了自己最爱的人，按理说谁都有错却又都没错，根本不必说抱歉。
莫珩愧疚的是另一件事。
白谨见状，当即红了眼，抬起剩下的一只手掐向莫珩的脖子，“是你！是你杀了莫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