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记错的话，桃州城的县令是文康元对么？”殷不惑问道。
说话的男子点头应道：“是的，莫非这位公子你认识他？”
他说完，看殷不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大有一种马上要离远点的意思。
殷不惑道：“不认识，听说过。”
商绯鸢又问那男子，“桃州城的瘟疫开始多久了？他们每次都会将被传染的人送到山上去吗？”
那男子摇摇头，“开始好些天了，头一批病人命大的现在还拖着，身子弱的已经死了，那个姓文的畜生一开始就要将瘟疫患者处死，是商神医一行人拦着，但他后来也被传染了，说话就不那么管用。”
“现在姓文的需要商神医配药，又不想他救治其他患者，今日他就下令，让病情严重的直接送出城，连带城外的患者一起押送到秃山上烧死，他说只有烧死了才能永绝后患！”
商绯鸢听得心惊肉跳，“商神医也被传染了？那跟他一起的那些人呢？”
现在还能听到男子提商杏林，起码他人还活着，她比较关心最先被传染的洛千千情况如何？
“都被传染了，他力保了一个病得很重的人留在身边照顾，其他人前两日就被赶到山上去了。”男子满心怅然。
商绯鸢眉头紧皱，“前两日就有人被赶去山上，但他是今日才决定烧死瘟疫患者的？”
“是，毕竟这么多条人命，他也是需要决心的。”男子道。
只不过文康元的决心不是舍不得人命，而是怕上面追究，时间拖得越久，他的胆子就越大，觉得烧死了这些人，朝廷说不定还会赞扬他果断。
男子看殷不惑跟商绯鸢看起来跟没事儿人一样，还给他们出主意，“我看你们不像是被传染了，城门口那些守卫又不是大夫，他们根本看不出来的有没有被传染，他们就是不想放人进城，把要进城的人全部都骗去山上灭口，你们还跑得动，快跑吧！”
男子一边说话一边大喘气，光是缓慢走路就已经很艰难了，跑是跑不动了。
哪怕知道现在在走向死亡，他也没有能力更改。
“我们不跑，山上有我们要找的人。”商绯鸢说道。
随后她等刚刚说了很多话的男子缓过来，才又问道：“大哥，你可知道，商神医力保的病人是男是女？”
这个问题男子就回答不出来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具体的不太清楚。”
“走快点，你们几个别再磨磨蹭蹭的！”商绯鸢他们跟男子说话的事，还被远处一个士兵给警告了。
几个从城中带出来的人是知道这次上山将会面临着什么，士兵怕这么多人突然暴乱，到时候他们二十来个士兵可压不住。
好在大部分人都病得不轻，只有少数人看着像是没有被传染的。
不料士兵这一句话，吓到了另一个精神不济的病人，那是一个看着五十多的老妇人。
被士兵吓得跌倒在地上，因为是上坡路，她的身体直接骨碌碌地往坡下滚。
路过士兵的时候，没有人拦，甚至还下意识躲远了。
商绯鸢跟殷不惑在队伍的后面，见到这一幕，他们站出来，扶住了老妇人。
“快点走，再敢耽误就直接将你们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后方的士兵催促道。
殷不惑没管那个士兵，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想用自己的力量帮老夫人消除了一些身上的黑虫子。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变了变。
老妇人手臂上已经很多黑虫子了，但她并没有像商羽堂一样陷入昏迷，她甚至还能走动。
虽然外表看着明显已经病入膏肓了。
“大婶，你被传染后，有喝过治疗瘟疫的药吗？”殷不惑心中有好几个猜测，最终他问出来最有可能的一种。
老妇人刚被救起来，浑身都在颤抖。
却还是低声回答了殷不惑的问题，“是的，喝过，商神医让城里人都喝了药，不过老婆子我不中用，喝了药也不好！”
“我们扶着你走吧！”殷不惑跟商绯鸢使了个眼色，夫妻俩一左一右地扶着老妇人，在士兵发怒之前，带着她往山上走。
秃山上没有植被，只长了一些发黄的野草。
越往上走越荒凉，到了山顶视野倒是开阔了起来，没想到还挺宽敞的。
山顶上没有房屋，只有用树枝跟干草搭起来的矮棚。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夜里就有大夫上来找你们了。”士兵警告道：“你们都被传染了，不要私自偷跑下山，去了别的地方就会传染给其他人，若是被我们发现有人故意去害人，你们就死定了！”
怕这些要死的人不引起重视，那士兵继续道：“这座山四周都有我们的人守着，你们跑不掉的。”
士兵声音特别大，他一喊，那些病得厉害的人都要跟着抖几抖。
吼完后，士兵们就放心大胆地下山了，根本不管病人们的死活。
他们刚一走，那几个矮棚里就慢吞吞地钻出来几个人。
“是商神医来了吗？快来看看商将军，他快不行了！”那人喊完后就迎来一阵咳嗽，咳得直接躺到了地上。
商绯鸢一听到“商将军”三个字，立即朝说话那人奔了过去。
“请问商将军在哪里？”商绯鸢走过去时，那人还趴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他露在袖子外面的手背上都能看到小黑虫子在皮肤下面蠕动。
紧随而来的殷不惑也看到了，还伸手将那人的袖子往上推了一下，看到手臂上的小黑虫子可以说是密密麻麻，比商羽堂的多上几倍。
殷不惑直接将手掌覆盖上去，想帮那人减轻一些痛苦，可试了一下才冲商绯鸢缓缓摇头。
“他的阳气跟恶念完全纠缠在一起，分不开了，而且他身上是恶念多过阳气。”对殷不惑和小光他们这样的恶念化身来说，恶念就跟食物一样，可对正常人来说，体内进了恶念，就会生病死亡。
商绯鸢有些疑惑，“这怎么病得这么重了还没昏迷呢？”
殷不惑也好奇，虽然在山下的时候问过那个老妇人，他猜测老妇人没有昏迷是因为喝过药的，可现在眼前这位比老妇人的情况更严重，就算喝过药也该昏迷了吧？
但殷不惑没来得及询问他有没有喝药，因为病人伸出颤抖而污脏的手抓住商绯鸢的衣摆。
“你们是大夫吗？救救我……不，你先救商将军，他都昏迷两日了，再不醒怕是不成了，咳咳……”那人说完就放开了商绯鸢。
他用最后一口气给商绯鸢指了商将军住的矮棚，然后就一脑袋扎到了地面上。
商绯鸢跟起身跟殷不惑说道：“没气了。”
她看了一下周围环境，这秃山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只能做一个乱葬岗了。
“先去看看我大哥吧，一会儿来带他带下山去安葬。”商绯鸢拉着殷不惑去了大哥商青止住的矮棚。
等到看到商青止现在的模样时，商绯鸢感觉一股寒气传遍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