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妍之前听凌进说过，小薇在御书房伺候，还想过今天会不会看见她，如今见是见了，却不知是什么心情。
江庭风回头看一眼，也看到了小薇，他牵住姜清妍的手，“走吧。”
姜清妍顺着他的力道，转头走了。
“过成什么样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不必把别人的人生背负在自己身上。”
姜清妍笑了，“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没那么伟大。”
江庭风哼一声，“你不是，但是你想做。”
他嘟囔，“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见你，看在赐婚的份上，咱们来一次，以后不来了。”
姜清妍沉默片刻，道：“其实没事，见不见都行。”
江庭风握紧她的手，“有人说庆平是被他害死的，你说呢？”
姜清妍垂头走路，慢慢地道：“没有，庆平一身伤病，是病死的。”
江庭风用大拇指摩挲她的手背，声音沉沉的，“你说是就是吧，我听你的。”
他的手温热干燥，常年手握兵器磨出的粗糙薄茧在皮肤上慢慢碾过，热烘烘的温度从两人相握的手里传过来。
姜清妍一抬眼，江庭风正低头看她，专注的一双眼没有任何遮挡，直直地烫进她心里。
“……”
“我还要去见姜清月，你先出去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在外面等你。”只要有可能，江庭风就不想跟她分开。
姜清妍只好带着他一起。
除了姜清月，姜清妍还看到了刘雪怡。
姜清月确实瘦弱很多，衣服穿起来空荡荡的，人也很沉默。
刘雪怡倒看不出与几个月前有什么变化，只是气质更温和了，整个人透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好似去契丹对她没什么影响，一副欣然接受的模样。
姜清妍暗叹，任谁见了这两人，谁不喜欢刘雪怡的温柔善解人意，而去喜欢姜清月的哀苦自怜呢。
刘雪怡大方笑道：“听闻妹妹进宫，我与妹妹也是熟人，过来道声喜。”
姜清妍谢过她，两人寒暄一番，刘雪怡告辞把屋子让给两姐妹。
姜清月默默接过姜清妍给的包袱，低声道：“替我多谢祖母。”
伸出来的手腕上戴着金镯子，越发显得纤细。
姜清妍忍不住问：“三姐姐，你还好吗？”
姜清月笑着，眼里却没了光彩，“我很好，告诉我母亲叫她不要再伤心了，我都想通了，这就是我的命。”
姜清妍劝道：“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折腾自己的身体，尽量让自己好过一些吧。”
姜清月点头，突然道：“现在想想，以前我们几姐妹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日子应该是我最快活的时候了。”
姜清妍听得有些心酸，不由得握住她的手，但说的话也很苍白，“不要这么想，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让一个上战场杀敌的女将军去安慰人，这活她做不来啊。
姜清月也没想要她安慰，倒还恭喜她，“听说圣上给你和江小侯爷赐了婚，你比姐姐幸运。”
一个幸运的人在不幸的人面前说什么都好像不对，姜清妍只好沉默以对。
出来之后，她对江庭风道：“她变了很多，还会恭喜我了。”
“有些人，总要经历些事情才能长大。”
“她以前是有些小脾气，爱看不起人，不过没什么坏心眼，现在倒是长大了。”
江庭风不以为然，“恐怕心里还有怨吧？这些人有什么好怨的，日子都是自己选的，再怎么样都要走下去。她以为她很苦，但将士们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不苦吗，驻守边关长年有家不得回不苦吗？并不是只有她在受苦。”
姜清妍睨他一眼，“你能这么说，因为她与你无关。”
江庭风也斜了她一眼，“可能是吧。 ”他说，“如果换成是你，我可能恨不得以身代之。”
姜清妍败走，他总能让她无话可说。
“对了，让人不高兴的人都已经见过了，现在还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你恐怕要换装才行。”
江庭风没告诉她什么地方，只是带着她回了马车，拿出一套男装让她换上。
姜清妍从善如流，她发现现在有些期待每天跟江庭风出去了。
很快，姜清妍瞠目：“青楼？”
试问，准未婚夫带你来逛青楼是什么体验？
“对，带你见见世面。”
姜清妍好笑，“这是什么世面？我又不是没见过。”
以前她可是在军营里头混的，三教九流都有，各种浑话也都听过，青楼确实也去过，不是那些养在闺阁中的千金小姐，江庭风如果想带她看这个世面，那多少有点让人失望。
江庭风笑道：“带你来看我的故人。”
“故人？”姜清妍心里一动，“花魁柳香香？”
以前江庭风说她像故人，她调侃江庭风的故人多，道柳香香也是他的故人。
现在提起故人，她只能想到柳香香了。
江庭风点头。
现在时辰还早，并不是青楼营业的时间，楼里除了前一天没走的，基本没什么客人。
江庭风领头往前走，及至到了一处单独的阁楼，有个姑娘迎出来。
姜清妍细看她，柳叶眉，雪白透亮的面皮上盈盈两汪秋水，三千发丝散落在肩膀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一颦一笑显得十分魅惑迷人。
确实不负花魁之名。
柳香香没说话，身姿窈窕地行了个礼，问询地看向江庭风。
江庭风点点头，道：“这是我夫人，以后见到她如同见我。”
柳香香又恭敬行礼，口称：“是，主人，夫人。”
姜清妍：“……”
江庭风解释，“她这些年都在为我做事。”
姜清妍不想知道这些事，事实上，如果不是上次凑巧，连凌进的事她也不会告诉江庭风。
她并不反对夫妻之间真诚以对，但也没必要事无巨细都告诉她吧？
“不一样，你还怀疑过我，我当然要澄清。”江庭风的声音里有些委屈，“我希望，以后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来问我，不要自己下结论，免得造成误会。”
江庭风又开始演上了，但说的话确实在理，也拿出了诚意，于是姜清妍认真点头。
回去的时候，江庭风问：“你怎么不问问柳香香是不是自愿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大姑娘在这种地方做事，我以为你会质问我。”
“我又不是天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也不是正义的化身，你不用拿话调侃我。”
“可是你有时候在某些方面执拗得很。”
姜清妍一瞪眼，江庭风立马道：“不过这种执拗很可爱。”
“……”
姜清妍抖了抖，“你能不能正常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