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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朗此番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漱玉白天黑夜地照顾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谢氏见王朗喝完药睡着了,赶紧催促漱玉:“你回家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

漱玉着实累惨了,见王朗脱离了危险,身体放松下来,才觉得浑身难受得紧,再这样熬下去,她的身体也不行。

接下来的用药,医官们也能处理,她也就辞别了谢氏往家中去。

刚出医塾的门,身后传来周柏霖的声音:“女公子,稍等!”

周柏霖递给她一副药:“最近看你气色不好,这副药是补血益气的。”

漱玉受了他的好意,她现在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在打摆子,接过药,摇摇晃晃就往家走去。

“女公子!”周柏霖见她这个模样,心中焦急:“我正好下职了,准备归家去,我送女公子一程?”

漱玉感觉自己真的走不动道了,也不跟他客气:“那多谢周公子了。”

“女公子稍等!”

漱玉点了点头,抱着药,靠着医塾门口的柱子闭目养神,迷迷糊糊似乎睡着了。

“女公子!”周柏霖驾着一架青帏油车出现在了医塾的门口,拉扯的是一头大黄牛。

青帏油车不大,堪堪能坐两人。

漱玉也不扭捏,爬上车缩在位置上就睡着了。

大黄牛行得稳当,周柏霖看着她靠着车壁睡得深沉,可是天气寒冷,这小车里没有取暖之物,他便脱下自己的风披轻轻搭在她的身上。

此刻夕阳西下,一束霞光落在她的耳垂上,随着小车的摇晃而闪烁不停。

他追着那束霞光,忍不住就要去看她的脸。

她不似京都的女公子们衣着华丽,珠翠环身,一身石青色的襦裙连续穿了好几日,因为要蹲着煎药,裙摆处沾上了尘土,袖口处染上了药渍,她的身上总是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却比最昂贵的花露还好闻。

连日烟熏火燎的,她除了面色惨白以外,一张脸却越发地出彩夺目,眉如远山,鼻如悬胆,唇如丹珠,让人初见欢喜,再见已然沉沦。

周柏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捏着缰绳的手不禁紧了紧。

京都富贵迷人眼,女郎们只愿嫁进高门富户,少年郎们只求千金之女,人人追逐富贵权势。

周柏霖想起近日家里要办暖冬会,表面上是暖冬会,实际是相看宴,少男少女聚在一起,有那看对眼的当场就能把亲事定下来。

京都女郎惊才艳艳,他也见过不少,只是难有入心了,没想到只几日的相处,这位王家的女郎就如此突如其来地闯进了自己的心间。

认识到自己的内心时,周柏霖是惶恐的,虽然他只在医官任职,可是父亲却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家里绝对不会同意自己娶一个没落的七品修撰的女儿。

可是,让他与那些矫揉造作的高门千金成亲,几乎想一想就让人窒息。

心中翻江倒海,脑袋里天马行空,等周柏霖反应过来的时候,牛车已经进了桂花巷。

桂花巷的路凹凸不平,牛车颠簸不已,漱玉的脑袋磕在车壁上,一下子就醒了,茫然四顾,等六神归位,她才看向周柏霖:“周公子,我就在此处下车吧,前面的路不好走。”

“我......”

周柏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漱玉就跳下了牛车,冲他扬了扬手上的药,露出一个笑容:“多谢了!”

周柏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进了巷子,只能懊恼地调转牛车,心中却在思量,该怎么让娘亲同意这门亲事呢。

入夜之后寒气侵袭,漱玉只觉得困得睁不开眼,回到家也不生炉子,蒙头就睡。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睁开眼睛,听到薛统和自家媳妇在院子里说话,她起身穿好衣裳拉开门。

看到他出来了,本来在说话的夫妻两人都看向她。

漱玉走向他们,冲他们郑重一礼:“那日多谢你们照顾我娘亲。”

薛统摆了摆手回了自家屋子,薛统媳妇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走向灶台:“灶上有馒头,你吃不吃?”

睡了一觉,醒来饥肠辘辘,漱玉笑着应道:“吃,当然要吃!”

就着热水吃了两个馒头,漱玉才有了饱腹感,看着后面的锅里有热水,便笑着与薛家媳妇说:“我几天没洗澡了,这水能让给我吗?你放心,等我洗完了,我保准给你再烧一锅。”

薛统媳妇长得黑黑壮壮的,这水是她准备洗澡了,冬日里也就正午暖和一些,所以她准备趁着正午洗个澡,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见着王家女公子笑起来还挺讨人喜欢的,她言不由衷地应道:“你要用就用吧。”

漱玉欢喜地应是,准备把水往家里拎。

可是水太重了,没走出两步就洒了一大半。

薛家媳妇看不下去,三两步上前拎着水就进了她的屋。

直到倒满整个浴桶,漱玉整个人泡进水里,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洗了一个温暖的澡,换了干净的衣裳,用布巾把湿头发包起来去院子里晒太阳,就见薛家媳妇坐在灶台前烧水。

“不是说了我来烧的吗?”

“等你烧,太阳都下山了。”薛家媳妇嘟囔道。

漱玉哈哈大笑起来,挤到她的身边,满脸含笑地看着她。

薛家媳妇被她看得浑身发毛:“你,你笑什么?”

漱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给她把了一下脉,嘴角还带着笑:“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年轻的时候身体亏空太多,将养些日子就行了!”

薛家媳妇身体一僵,一脸筋惕地看着漱玉:“你什么意思。”

漱玉松开她的手腕,取下头上的布巾擦拭着头发:“我给你煎一个月的药,一个月之后你的身体就能调养好,到时候自然能有孩子。”

薛家媳妇突然涨红着脸腾地站了起来,脚步匆匆地进了屋。

漱玉端了一个小杌子,作到太阳底下,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她心中有着恍若劫后余生的幸福。

她没有辜负王婉,没有辜负这上天恩赐的人生。

过了一会,薛统和媳妇从屋里走了出来,两个人犹豫半晌才停在漱玉跟前。

薛家媳妇双眼通红,应该是哭过,扭捏了一会才说:“我的身体真的能调好?大夫说,大夫说我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了。”

漱玉擦了会头发,侧着脑袋看着她:“孙大夫还说我和我娘活不过这个冬天呢?我们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医塾还说我爹活不成,现在我爹也活过来了。”

薛家媳妇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以前不也是一个病秧子,怎么现在能治病了?”

“没听过久病成医吗?这些年我卧病在床看了不少医书,也算得上半个医生。”漱玉知道她的忐忑:“这样,我把药方给你,你可以拿去医馆或者药铺去问,看我会不会害你。”

薛统一直沉默不语,人高马大地立在一旁像根柱子。

小夫妻两人还是有些犹豫,前些年薛统在战场上拼杀,媳妇照顾家。

薛统家里穷,老子娘身子不好,下面的弟弟妹妹还小,整个家的重担就落在了媳妇身上,十来亩的地都是媳妇自己种,即使这样,一家人还是吃不饱,寒冬腊月全家人都饿得没有力气,媳妇就去河里捞鱼,山上打猎,就是这样受了寒,伤了身子,大夫说她再也生不了孩子。

薛统愧对媳妇,所以就算他现在也算是吃皇粮,就算媳妇不能生育,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休妻,反而会寻方子给媳妇调理身体,就算不要孩子,把身子调理好了也是好事。

见夫妻两人不说话,漱玉接着说:“难不成我还能害你们,我是感谢你们当日照顾了我娘,今天又给了馒头和热水我。我们两家以前是有一些龌蹉事,但是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我领了你们的情,自当要报还的。”

“好!你把方子给我!”薛统一锤定音。

漱玉也不拿乔,把头发包起来之后回屋写了方子递给他:“我现在要去一趟医塾,换我娘回来休息,明天这个点回家。”

“好!”薛统拿着方子先出门了,薛家媳妇却魂不守舍地坐在院子里。

头发干了,漱玉收拾妥当准备去医塾,出来见到薛家媳妇,递给她一包饴糖:“兑了开水喝。”

虽然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了不少,但是糖还是挺贵的,薛家媳妇看着手上的饴糖,有些无措:“这,这太贵了!”

“这饴糖是我自己做的,好了,我走了。”摆了摆手,漱玉跨过高高的门槛迎着阳光出了院子。

薛家媳妇捏着那一包饴糖在院子里坐了一下午,她性子烈,可是性子不烈的话如何在村子里存活,上有老下有小,不烈一些,早就被那些人吃得连骨头都没有了。年年打仗,家里男人为了那点俸禄在战场上卖命,她只能守着家,不让家垮掉。寒冬腊月的水是真的冷,连那些鱼也被冻得呆头呆脑的,下一趟水,家里人能喝一碗热腾腾的鱼汤。雪夜的山林冷得刺骨,可是只有往山林里走远些才能碰到猎物,家里人才能吃顿好的。冷吗?苦吗?可是他们不是活过来了吗?可是她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所有的大夫都说她不会有孩子了。

“翠娘!”夕阳收起最后一缕尾巴的时候,薛统回来了,他看见媳妇双眼含泪地坐在院子里。

院子里已经没有太阳了,她双手冻得发紫,手上捧着一包饴糖。

薛统蹲下身子,握着她的手:“我去了好几家医馆和药铺,这方子的确是治女人病的。”

翠娘抬起一双红肿的双眼:“能让我生孩子吗?”

薛统的眼睛也红了,他咬紧腮帮子摇了摇头:“大夫说不能保证。”

“那就是说有希望,是不是?”

这药方的确是补气养血的,看着翠娘陡然明亮的双眼,薛统不忍心让她失望,点了点头:“是,有希望。”

他没有告诉翠娘,大夫说按照这药方吃药,翠娘能生孩子他把脑袋拧下来给薛统当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