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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暗,府学巷各家各户门口都挂上了灯笼,只见昏黄的灯光下站着一位荆钗布裙的妇人。

妇人三十上下,身上的布裙洗得已经发白,穿在身上却笔挺干净。一头长发用一支木钗子绾起,脸色蓝黄,五官清秀,眼角处一片乌青,即使这样也能看出来她年轻时一定是位漂亮的女娘。

吴娘子手足无措,想用宽大的衣袖挡一挡脸,随即还是垂下了手,眼睛往宅院里看了一眼,这才冲着长青微微一礼:“长青,是不是孙公子回来了?”

一阵冷风吹来,长青不禁抖了抖:“吴娘子,你可是有何不适?”

吴娘子就是之前和孙正瑞定亲的女娘,她等了孙正瑞五年,后来陛下定天下之后,孙家收到了孙正瑞的遗书,这才亲自去退了婚,婚退了,聘礼也留给吴娘子当嫁妆,两家亲事虽然没有成,也没有结仇。

孙大夫感念吴娘子等了孙正瑞五年,所以留下了聘礼。吴娘子也有情有义,等了孙正瑞五年。只是这吴娘子运道不好,后来成亲的夫君听说是一个读书人。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朝廷急需人才,所以每年都开恩科,可是吴娘子的夫君连续三年未中,人也魔怔了,迷上了赌博,整日沉溺在赌坊,不仅把家业赔了进去,连吴娘子丰厚的嫁妆也不放过。

这件事情在京都算不上秘密,长青一看到她脸上的伤就明白了,她夫君本来是个读书人,动口不动手,不曾想变成赌鬼之后整个人大变样,吴娘子不给他银子,他就把人往死里打,吴家本来也是有头有脸的商户,奈何家里的儿子痴傻,女儿也所嫁非人,两老因此病倒了,那些生意也跟着黄了。

长青以为吴娘子遭此不幸而染上了臆症,孙正瑞的遗书三年前就送回来了,送信的是他的同袍,说他战死了。孙大夫只有一个儿子,吴娘子所说的孙公子只有可能是孙正瑞,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回来?

吴娘子满脸倦色,只是那双眼睛清明有光,不像是有臆症的样子。

“我没有不适。前些日子我去东市处理家里的一间铺子,无意中看到了一个从南方来的商队,那个商队的人很多,其中一个人身穿深色的斗篷,本来是瞧不着脸的,只是那日风有些大,那人又坐在马上,斗篷被风吹落,我看到了,那人就是孙公子。”吴娘子回忆这这些,着急得双眼含泪:“我想上前喊他,可是那群人一下子就引入了东市,我遍寻不着,所以就日日来府学巷,看他会不会归家。”

漱玉站在门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全了,此时一阵大风袭来,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三人的眼睛。

长青后背发凉,但见吴娘子讲得有鼻子有眼有眼,一时又拿不定主意,便往身后瞧了一眼漱玉。

“所以你见这宅子今天有动静,就以为他回来了?”漱玉走了出来。

吴娘子便盯着漱玉瞧。

长青怕她误会,立刻介绍:“这是师父新收的徒弟,我的小师妹,秦艽。”

吴娘子恍然大悟,刚才紧绷的四肢才缓缓放松:“难道不是孙公子回来了?”

“不是,是师父把这座宅子送给师妹了,师妹今天过来看看宅子里还缺什么。”

吴娘子的脸上立刻染上一层哀戚之色,刚刚在看到这位女娘时,她竟然隐隐有些愤怒,她在愤怒什么,她已经成亲了,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愤怒。现在连这所宅子也易主了,以后就算她要睹物思人也是不行了,她冲长青和漱玉微微一礼:“那肯定是我看错了,叨扰了!”

吴娘子转身离去,夜风卷起她的裙摆,她走在灯光昏暗的黑夜里,背影单薄脆弱。

看了一会,漱玉关门上锁,和长青沉默地离去。

路上漱玉说:“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师父?”

“还是算了,肯定是吴娘子看错了,何苦又惹得师父难受。”

“嗯。”

两人行到路口,分道扬镳。

漱玉回到桂花巷时,刚到门口,就见薛统穿一身公袍,脚踩青靴,腰间挎着大刀,着急忙慌地往外走去,看到漱玉时只匆匆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进了院子,就见翠娘在厨房忙活,嘴里抱怨道:“说了这两日休沐的,这才一日都不到,又去忙了。”

漱玉在巷子口买了卤菜回来,听到她的唠叨便问:“出了什么事?”

看到漱玉回来了,翠玉赶紧迎了上去:“你回来了,吃了没?饭菜我都做好了,一起吃?”

“行啊,我买了卤菜,加个菜。”

“行!”

漱玉把谢氏和王朗的饭菜送到屋里去,自己就和翠娘坐在炉子边吃饭。

“薛统着急忙慌干什么去了?”

“说是东市有几家铺子的账册丢了。”翠娘端着海碗吃得只皱眉:“你说,为啥不偷东西,只偷账本啊。”

“谁知道呢。”

“汤药和药丸都吃了吗?”

“吃了,一顿都没落下。”

漱玉点了点头:“明天一早我起来先把你的药煎好,然后去医馆,我爹娘这边就劳里多照应照应。”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多谢!”

第二天一早,漱玉忙活完赶去医馆时,就见长青看着一篓子的帖子愁眉不展。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苦着脸。”漱玉今日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襦裙,头发高高地绾起来了,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或许因为这副身子常年卧病在床,皮肤洁白细腻得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最近经过漱玉的调理,白皙的肌肤透出一丝红润,她不施粉黛,一张脸却如出尘的仙子一般。

长青看到她这个样子,脸色微红,随即咳嗽一声把篓子往她面前送:“昨日师父接了宫里的赏赐之后,不少高门大户就给师父送了帖子来,最近不都是在办暖冬宴吗?师父还伤者腿呢,这么多去得了吗?”

漱玉扒拉了一下那些帖子,二三十张呢:“有你犯愁的吗?该犯愁的也是师父。”

这时孙大夫拄着拐杖出来了,用了两日漱玉的药,他的脚好多了:“其他的人家倒可以不必在意,但是周家必须去一趟。周大人之前为太医院求情,被陛下打了板子,于情于理也应该去看看。你们看一下日子,到时候随我一起去。”

“周大人家的暖冬宴定在腊月二十六,到时候整个太医院估计都会到。”长青专门把周府的帖子择了出来。

孙大夫点了点头,扫了漱玉一眼:“你看看你,整日穿得清汤寡水的,到时候去置办两身衣裳和头面。昨日长青说宫里的赏赐里净是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也是为师思量不周,那宅子里也缺些家什,长青,你待会给秦艽支十贯钱。”

“师父,我也该置办两身衣裳了,马上要过正旦了呢,新衣还没置办呢。”

“行行行,待会不忙了,你们就去隔壁的储绣坊把衣裳置办了。”

“嘿嘿,多谢师父!”

孙大夫去了鹤拓王府半个月,这两天又忙着接旨,歇业的牌子已经挂了好些天了,今天重新开张,刚刚开门不久,就有患者上门。

孙大夫坐诊,漱玉在一旁伺候,长青忙着抓药。

因为早晚凉,午间又热,不少人染了风寒,孙大夫不愧行医多年,一切游刃有余。

一上午接待了十位患者,中午歇息的牌子挂出去之后,三个人聚在一起吃了午食,孙大夫就去午憩,漱玉和长青就去后院整理药材,烘晒好的药材分门别类放入百子柜中,然后把柜台桌面地面都打扫干净,等到下午孙大夫又接诊了好几位患者之后,徐浥青穿一身青色长袍走了进来。

孙大夫对安国公没有好印象,顺带着对这位安国公世子也没有好脸色。

徐浥青倒和他那个爹爹截然不同,他冲孙大夫躬身一揖,视线落在了漱玉身上,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位女公子是您的徒弟?”

“嗯。”孙大夫不满地应了一声:“世子有何事?”

“那日多亏了孙大夫的高徒救了我祖母,回去之后,父亲请了太医入府,我们按照太医的方子一直调理着,但是祖母还是口歪嘴斜动不了身。”徐浥青这次登门就是想让孙大夫亲自上门一趟,主要是因为孙大夫治好鹤拓王的消息已经传得满京都都知道了,祖母的病肯定没有鹤拓王的严重,孙大夫肯定有办法。

孙大夫直接拒绝:“老夫人是中风之症,当日能救回一命也是万幸,中风最重要的是调理,太医院的方子肯定是最好的,这才半月而已,中风之症倘若要调理好,少说也要一年半载,更长久的乃至十年二十年,所以,世子切莫着急,按照太医院的方子即可。”

上次闹得不愉快,徐浥青想过会吃闭门羹,也不恼怒,反而恭敬地冲孙大夫道谢:“好,多谢您。”

看到徐浥青出去了,孙大夫摇了摇头:“还真是歹竹出好笋。长青,关门,秦艽,陪我进来一趟。”

孙大夫进了内室,严肃地看着漱玉:“往后你就跟在我身侧研习医术,外出诊治煎药都不要插手,在外也不要轻易替人治病。”

漱玉知道师父是为了她好,怕沧澜山庄的爪牙找到她,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过最近和我家同住一个院子的薛家媳妇因为寒症不孕,我正在给她治病,这个应该没事吧?”

孙大夫皱眉:“可是当城门吏的薛统家?”

“正是。”

“他媳妇的确是寒症,葵水已经久不至,他带着媳妇满京都瞧病,也来过我这里。”孙大夫坐在椅子上:“我想了想,你还是不要单独给她诊治了,满京都的大夫都治不好,让你治好了,到时候传到沧澜山庄那些人耳朵里,只怕会平生波折。”

“那怎么办?”

“明日你把她带到医馆来,就说你还在学徒,我不让你单独替患者诊治,必须用我给的方子才行。”

“这样行吗?您之前不也说她无法有孕生子吗?”

“你把人带来就行,到时候我自会替她解惑。”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