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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夜酆要离开的时候,孙大夫拿出一个匣子。

“王爷,这是从秦艽伤口拔出来的眉针箭,与李家公子中的箭相似,但不是同一种。”

蒙夜酆接过匣子打开,入目的眉针箭纤细锐利,箭头隐隐透着蓝光。

“箭头淬了毒。”

蒙夜酆盖着盒子:“好,我知道了。”

春日阳光正好,高柏霖驾着他的那架牛车匆匆赶来,不待车停下就跳了下来。

“孙大夫,秦艽怎么样了?听说她中箭了。”

孙大夫见是高家的幼子,便笑着说:“无妨,已经不碍事了,只是她已经歇下了。”

歇下了就是不能探望的意思,高柏霖一双明亮的眸子瞬间黯了下来,转身从车上拿下来一个包袱:“之前暖冬宴,秦艽的披风落在我府上了,前些日子我被医署派去了颍州,昨日刚回来。将才去李府吊唁时听说秦艽中箭了,这才赶来。”

孙大夫接过包袱,赶紧向他介绍:“这位是鹤拓王!”

高柏霖一惊,刚刚心急竟然没有注意医馆还有其他的人,他赶紧恭身一揖:“周柏霖拜见王爷!”

蒙夜酆一丝玄色广袖长袍,衬得他身如松,面似玉一般,他的视线在周柏霖身上转了一圈,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孙大夫:“明日我再过来,需要什么药材,我让太医院送过来!”

“秦艽这几日估计都要休息,王爷还是莫要跑了。”孙大夫其实并不知道秦艽受伤了,这位王爷为何要登门探病,只以为他是要来拿那支眉针箭,可是证物都拿到手了,为何明日还要来?

蒙夜酆却像没有听到一样:“那明天我让太医院把药材送过来!”

“哎哎哎!”

不待孙大夫出声制止,蒙夜酆已经往外走去,在经过周柏霖的时候微微止步:“周公子,同去?”

周柏霖还不想走,他想留在这里,就算不能见到秦艽,给她煎煎药也是可以的,可是鹤拓王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竟然让他无法拒绝,只能喃喃地应了一声,冲孙大夫拱了拱手就跟着他离开了。

好不容易送走这尊大佛,孙大夫赶紧去了后院。

漱玉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又听到了敲门声。

孙大夫急急忙忙地进了屋:“鹤拓王为什么要来探病,我已经把证物给他了,他竟然说明天还要来,还让太医院送药材过来!”

漱玉眉头微皱,心中也是不解,当时中箭时她脑袋一片空白,后来回到医馆之后师父帮忙拔箭上药,包扎好了鹤拓王就来了。

两个人都百思不得其解,这时长青跑了过来:“秦艽,现在外面都在议论,说是你在李府舍身救了鹤拓王,就是因为你爱慕鹤拓王,想让他娶你为妃!”

他的话音一落,漱玉和孙大夫对视一眼,恐怕鹤拓王真的误会了。

孙大夫一脸怀疑:“你不会真的爱慕鹤拓王吧?是因为之前照顾了他半个月吗?”

伤口的疼竟然赶不上头疼,漱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师父,如果我说是个意外,你相信吗?”

“不相信!”孙大夫竟然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要我说,如果鹤拓王真的能娶你过府,也是不错的选择,我看他长得一表人才,又家财万贯,也无侍妾通房,更不要说满大齐都知道陛下看重他,嫁给他,就算是沧澜山庄要找你麻烦估计也要掂量掂量。”

孙大夫竟然越说越觉得合适:“如果要嫁给王爷,那嫁妆不能少了,我京都还有一套宅子,干脆都给你当嫁妆算了,要不再给你置办几间铺子,西市就不错,得空再去东市瞧一瞧。”

伤口的疼痛搅得漱玉头昏脑胀,还要听师父在一旁絮叨,她几乎是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说:“师父,我没有爱慕鹤拓王,也不想嫁给他。”

“哎呀,年轻的女郎就是面皮薄。你放心,他长得一表人才,你也美丽动人。论家世,你也是金陵王氏嫡女,你爹也是朝廷命官,你还有一个国医师父,你们简直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孙大夫说着说着就开始忧心了:“不过你身上带毒,恐子嗣艰难,这样,为师自当勤勉,看能不能给你解毒。”

漱玉昏昏沉沉,还想解释,但是疼痛袭来,眼前一黑,直接昏睡过去了。

......

夜幕高举,宫门已落匙,整个皇宫宁静且肃穆,兴庆宫依旧灯火不歇。

萧霆看着桌案上的两个匣子,是两支眉针箭,做工并不相同,但俱是锋利取命之物。

杜默白垂首立在一侧。

萧霆伸手就要去拿。

杜默白赶紧制止:“两支箭都淬了毒。”

萧霆拿帕子把箭包了起来,拿起来细细在灯下查看:“铁质白亮,少杂质,虽然做工并不同,但这两支箭出自同一批铁,且工艺相似。”

杜默白闻声知意:“工部的大人们也瞧过,说是这是岭南的铁。”

“岭南。”萧霆放下眉针箭,眉头紧锁:“那些发配到岭南的人可算安分?”

“席大人上旬刚上了折子,说一切都好,您要不要瞧瞧?”

萧霆摆了摆手,一张如刀斧雕刻的脸上满是寒光:“不必了。”

他走下高台,穿一身半旧的灰色寝衣在大殿中踱步,半晌才说:“李家的人,女的充入掖庭,男的发配岭南。”

“陛下!”杜默白一惊:“这件案情还未有定论,万一是圈套呢?”

“那就把鱼饵送过去。”萧霆抬手制止了杜默白说话:“徐家的羽翼也要剪一剪了。”

杜默白默然,陛下这是要向徐家开刀了,李家和徐家是姻亲。徐夫人是李家女,按理说徐家算是比较安分的皇亲国戚了,徐天为人虽然嚣张跋扈,但他曾经也是统领一方大军的大将军,天下安定之后,他交了兵权,安心在京都当一个富贵国公。皇后为人宽厚,不论对宫人,还是后宫的妃嫔都温和大度,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但杜默白知道,不论陛下在朝中如何帮徐天说话,都阻止不了他即将挥向徐天的屠刀。

“夜酆怎么不亲自送来?不是说他今日入宫了吗?”萧霆换了一个话题。

说起这个,杜默白脸上不禁有了笑意:“王爷是去了太医院,让太医院给那个女郎送药,听说几乎把太医院都搬空了。”

萧霆微微抬眉:“那个替他挡箭的女郎!”

杜默白一边应是,一边给萧霆倒了一杯茶:“可见外面的传言也不可尽兴,看王爷这捉紧的劲,说不定是郎有情妾有意。”

萧霆点了点头,饮了一杯茶,也有了一些兴致:“你宣他明日进宫,我亲自问问他。”

“是。更深露重,陛下早些歇息。”

“好!”

......

漱玉是在阵阵药香中醒来的,刚一醒,孙大夫就端着药敲门而入,脸上表情奇怪且猥琐。

“怎么了?”漱玉睡了一夜,喉咙有些哑,休息了一夜,伤口已经不疼了,她坐起身。

孙大夫赶紧先倒了一杯水给她:“今日医馆可热闹了。”

“怎么了?”

“一大早御林军护送着一个车队来了医馆,你猜怎么着,鹤拓王几乎把整个太医院都搬来了,引得赶早市的人都跑来看热闹。”

漱玉张大嘴巴:“我当时真的没有替他挡箭的想法,只是躲闪间不小心被人绊倒了。”

孙大夫却嘿嘿直笑:“我才不相信呢,看这位王爷对你如此看重,说不定真的会把你娶回去当王妃。不过,周家那小子什么意思,一大清早地跑来给你煎药,已经在药炉边蹲了半日了。”

“周公子一向热心肠。”

“不过我还是觉得王爷好,你嫁进去还不用伺候婆母,日子想多舒心就多舒心。”

“师父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鹤拓王和李去秽在天香楼争花魁的事情?”漱玉一盆冷水泼下去:“难不成鹤拓王在京都胡作非为的事情师父都不记得了?”

孙大夫立刻清醒了:“那,那,这样看来还是周家公子好,我以前在医署见过他,为人谦和有礼,是不可多得的好少年。”

“师父这是嫌弃我了?”漱玉端起药一饮而尽:“师父,伤口不疼了,好像已经结痂了?”

“不可能吧,这才一夜呢。”

漱玉的伤口果然已经结痂了,孙大夫眉头紧皱,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师父,你能闻到我身上有味道吗?”

“药女的味道只有金雕能闻到!”

“上次公主问我是不是涂了香露,说我身上有香味。”

孙大夫一惊:“难不成公主能闻到?”

漱玉皱眉,或许还是要让公主闻一闻?

孙大夫一拍脑袋:“前些日子你在暗室,公主府派人送了帖子过来,邀你参加春日宴,我当时说你去了外地就给搪塞过去了,按理说,你回来了也该去一趟。”

“好,过几日我登门拜谢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