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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京都热得就像蒸笼一般,正午正是最热的时辰,往日热闹的街市鲜少有行人。大家要么窝在家里纳凉,要么在食肆里饮冰,等到太阳慢慢西落才出门。

兴庆宫里,萧霆刚批改完奏折,其中的一封却让他有些为难,迟迟未下朱笔。后来思量了半晌,他拿起奏折去了偏殿。自从蒙夜酆从岭南回来之后,他就被萧霆留宿偏殿了。东宫那边工部一有动作,外面就传言纷纷,陛下没有子嗣,能当得上东宫之主的只有蒙夜酆,一时之间,各方人马摩拳擦掌,可是他在禁中,任由那些人卯足劲也见不着。

蒙夜酆伤了腿,岭南一行他的身子被毁了大半,以往这种夏日,他是日日都要卧冰而睡的,如今却连穿堂风都受不住,只在屋内的矮榻上小憩,开了一扇窗,宫婢和小黄门都退在纱幔之外。

郑医正和谢宗祛谨遵圣意,两人几乎用尽了毕生所学来缓解蒙夜酆的骨头坏死,日日除了扎针、泡脚就是推拿,即便他们已经如此努力了,他的小腿还是没有了知觉。

闭目时听到了脚步声,他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就看见萧霆立在榻边。

这些日子,只要萧霆有空就会过来看他,但是两人话不投机,说不了几次就会争吵,后来干脆什么也不说。

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落在萧霆的脸上,蒙夜酆躺着,竟然看到他的黑发中有了白丝,细细看去,连额头和眼角也有了细纹。五年前,萧霆攻入南诏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当时自己手捧六黎剑出城投降,他威武得犹如巨人一般,就像从来都不会变老变弱一般。

萧霆毕竟年长,见他还是不说话,便把手上的奏折递给他:“席幕已经带兵到了太和城外,南诏兵把姑姑的棺椁挂在城门上。”

蒙夜酆接过奏折看了看,面上倒是平静,当自己和母亲的身份被剥开时,他就料到了这种结果,之前席公明和左懋就以此事威胁过他,他抬头看向萧霆:“你怎么想?”

萧霆在旁边的一个杌子坐下,沉吟半晌:“南诏如此羞辱姑姑,我会让席幕屠城。”

蒙夜酆猛然转过头,看向窗外光秃秃的天空,今日连一朵云都没有。

“你出身自南诏,你的父族都是南诏人,我知道屠城对你来说非常残忍,但是南诏一日不真正地臣服我大齐,这江山就一日不得安宁。当初你出城献城,我也遵守诺言,不杀降兵降将,善待南诏人。可是这些怀柔政策并不能让南诏心悦臣服,这次他们用姑姑的棺椁来阻挡大军,基金羞辱。杀是为了止杀,只要南诏不再生二心,我必然待他们与大齐百姓无异,否则,就是比屠城更残忍的屠杀。”萧霆在向蒙夜酆解释。

蒙夜酆只觉得今日的天好蓝好高,禁中的这片天是连鸟都没有的,清冷得近乎冷漠。

“鹤拓王府已经进了好几批刺客了,只要你活着,他们就会永远追着你不放,只有把他们打怕,打服,他们才不会生出狂妄之心。”这世间已经没有多少人是萧霆在乎的,所以他保持着冷酷和清醒。

蒙夜酆把奏折放在床榻边,翻了一个身,完全背对着他:“随便你吧。”

萧霆紧抿双唇,脸庞坚硬,他拿回奏折起身:“已经派人寻到了王家女郎,再有五日差不多就能入京了。”

“嗯。”

萧霆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重新回到大殿之中用朱笔在奏折上批注“进宫、屠城”。

......

烈日当空,行路就慢一些,白日里就寻了客栈歇息,等到入夜之后才赶路,这样不管是人还是马都舒服一些。沿路的客栈都住满了,漱玉他们只能选择更贵一些的驿栈,趁着天就要热了赶紧住下。沐浴、用饭、睡觉,众人已经轻车熟路。

等到众人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太阳已经西落,大家下楼准备用些饭食就开始赶路,谁知楼下站了二十来个御林军。

他们刚出了山南西道,即将进入京畿道,也就十来日就能入京了,只是御林军一般不会出京,在这里遇到御林军着实有些奇怪。

徐天却一眼就瞧见了周衡宇,他站在楼梯上就喊了一句:“周家小子,你怎么在这里?”

周衡宇本来在和驿丞说话,听到声音赶紧回头,见是徐天就要上前,看到他一只袖子空荡荡的,脚步就微微一顿。

徐天却满不在意地晃了晃袖子:“问你,鹤拓王安全入京了没?”

周衡宇周到地在楼梯下行了拱手礼:“徐世伯,鹤拓王已经入京了,但是伤了腿,陛下下旨让王家女郎,就是孙国医的徒弟速速回京。”

漱玉认识周衡宇,远远地冲他点了点头,几步就下了楼梯:“王爷怎么样了?腿伤很严重吗?”

当初漱玉在卫所才堪堪治好他的腿,也只是能勉强站立而已,这几个月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听徐天说他的腿很不好,她还想着只要回京了,有郑医正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没想到已经到了需要萧霆下旨的地步。

周衡宇摇了摇头,贵人的病情一般是不能外传的,这次下旨也没有说腿伤有多严重:“圣旨上未说,只让你速速入京。”

漱玉郑重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走!”

因为情况紧急,周衡宇留了两名御林军押送马车,其他人一路换马不换人,快速入京。

五日后到达京都,漱玉直接被御林军送入了禁中,阔别将近半年,她又见到了蒙夜酆。

蒙夜酆穿一身雪缎长袍,半卧在榻上,窗口有微风吹进来,吹得他的发丝微乱,回京之后有整个太医院的调养,虽然双腿依旧没有知觉,但是整个人的气色好了许多,肌肤吹弹可破,一张脸俊美得如雪白的梨花一样,果然是美人养眼,漱玉觉得连日奔波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时在一旁休息的郑医正和谢宗祛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过来,只怕是那个不长眼的闯了进来,待看到眼前的人,两人不禁双眼通红。

这段日子他们留宿禁中,日夜都守着鹤拓王,天知道这对两位老者来说是多么的煎熬。特别是东宫已经开始休憩,外面都在传陛下要封鹤拓王为太子,他们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倘若太子有疾将是整个太医院的耻辱,让大齐所有的百姓都抬不起头来,可是他们医术有限,该做的都做了,只能望穿秋水地等漱玉归来。

漱玉转身看到两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与两位一起出了内室。多日的奔波她的脸上却没有倦色,恭敬地冲两人行礼:“见过医正、外祖!”

郑医正现在哪里会在乎那些虚礼,拉着她出了偏殿在廊庑上说话:“我和你外祖都诊断了,小腿骨已经坏死了,我们已经尽量在缓解了,但是没用,如果不截肢的话,坏死的骨头会向上蔓延。”

漱玉认真听着,然后看向谢宗祛。

谢宗祛微微点头:“的确只能截肢。”

两位几乎是整个大齐的医术巅峰,可见蒙夜酆的确伤得很重,漱玉微微颔首:“我先去给他诊断,看看有没有可以挽回的办法。”

“嗯,我们就是在等你回来,哎,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郑医正刚准备说,谢宗祛就拉住他的胳膊:“你先让秦艽去给王爷诊断,其他的事情晚点再说。”

“好好好,给王爷治病要紧,其他的事情晚点说。”

漱玉再次撩开纱幔进入内室时,蒙夜酆已经安坐在矮榻上,他重新束过发,头发一丝不乱,身上的雪缎长袍整理得一丝不苟,看到她进来,他嘴角微微扬起:“你回来了?”

“嗯。”漱玉也露出了一个微笑:“我先帮你看看腿,好吗?”

蒙夜酆点了点头,低头看着她在自己腿边蹲下,缓缓挽起他的裤腿。

看到他的小腿时,漱玉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前在岭南,他腿上有伤,但也不是如此骇人,现在,伤痕遍布他的小腿,如枝蔓一般,而且肿胀发乌,她几乎不敢用手触碰,就怕他会疼,可想而知这段日子他经历了什么。

“不疼的!”蒙夜酆低头温柔地看着她,虽然在心中已经做了无数个决定,就算她站在他的面前,他也要对她视而不见,他已经配不上她了,何苦把她拉进黑暗无光的世界,可是,一看到她,那些在黑暗中发的誓言瞬间就瓦解了,就让天神惩罚他吧,看见她时,他只想靠近。

漱玉点了点头,眼中露出怜惜的神色,拿出了银针:“我先试试,你看看疼不疼,疼的话跟我说。”

“嗯。”

漱玉拿着银针在他的小腿上扎着,不多时,已经出现了上百个针眼,细密的血丝从针眼里往外冒,有的血是鲜红的,有的血是黑色的。直到把两条小腿扎完,蒙夜酆的腿上已经血迹斑斑,看起来甚是可怖。

这时得到消息的萧霆走了进来,看到如此骇人的一幕,立刻大惊失色:“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