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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腹地,一座地下宫殿,金碧辉煌。

摒尘大师着一身靛蓝色的海青,面容白皙温润,十指如玉,他闭目坐在高台之上,恍若就是佛前的弟子,身上似乎覆盖着一层金光。

整个宫殿寂静无声,杜钰绯一身白衣脚步轻盈,自从叔叔死了的消息传来,她已经辗转难眠多日了,可是,只要看见高台上的那个人,她所有的彷徨、恐惧、不安都荡然无存,她拿自己的灵魂与魔鬼做了交易,只要能陪在他的身侧,就算下地狱又如何。

“大师!孙正瑞让人往外送药方,人已经被截住了。”杜钰绯声音清脆,回荡在空阔的地下宫殿。

摒尘大师缓缓睁开眼睛,那张脸就像尘封的玉见到了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他的声音如珠似玉:“昌伯的下落找到了吗?”

“找到了昌伯三人的尸体,王婉下落不明,我已经派人去寻了!”

摒尘大师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杜钰绯继续说:“我们安排在太和城中的人已经联络不上了,凶多吉少,大军很快就会逼近苍山的。”

摒尘大师缓缓说:“不要怕!”

杜钰绯心尖一颤。

“就算是萧霆来了,他们也无法攻入苍山,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这次该学乖了。你动作快点,越快找到王婉越好。”

“是。那孙正瑞如何处置?”

“他已无用,杀了吧。”摒尘大师的声音很轻很柔,如山间的清泉,林间的风一般,却裹挟着血腥气。

“是!”

杜钰绯退出了大殿,又回头看了一眼他,每看一眼都让她心间发颤,就算是堕入地狱,她也心甘情愿。

这是一座地下皇陵,是南诏皇族真正的王陵所在。摒尘大师是南诏王的长子,出生之时就被佛陀选为弟子,南诏人信佛,他就被送入了寺庙。南诏本应受佛祖庇护,却阖族被灭,他又如何甘心,身在佛前,心已坠入了地狱,既然已无南诏,掀了这人世又如何。

此时地下宫殿的囚牢里,一个狱卒把孙正瑞放了出来,自己换上了他的衣裳:“强子哥已经被他们截住了去路,先生赶紧走!”

孙正瑞被囚禁在此多日,长久见不了阳光,他的皮肤呈现一种惨白色:“我走了你怎么办,一起走!”

狱卒摇了摇头:“先生先走,二柱子拉肚子马上就回来了,回来如果看到牢里没人肯定会鸣钟,到时候您就真的走不了了。”

另外一个狱卒被他下了药,现在要一直跑茅厕,他才能换孙正瑞走。

孙正瑞还要说什么,却被他打断:“先生出去能救更多的人,我爹娘老婆孩子都不在了,活着也没用。”

孙正瑞双眼微酸:“他们会折磨你的!”

狱卒却拿出一粒药:“这是先生给强子哥的药,我要了一颗,强子哥走得很快,先生就放心吧。”

孙正瑞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良久才狠心地转过身子:“保重!”

这座地下宫殿十分巨大,建造精良,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山川地势都有了变化,总会有缝隙可以出去。孙正瑞在这里已经待了好几年了,与那些狱卒都已经熟悉了,自然也知道出去的小路。

只要出了宫殿,外面就是浩瀚的苍山,就算杜钰绯要派人追也难定方向。

快一些,只能更快一些。孙正瑞走在常常的甬道里,穿过一个又一个积水的破洞,连续走了两个时辰,他终于出了皇陵,此刻,外面朝阳刚刚升起,霞光四射,然后他听到了命钟声。

不敢再耽搁,他转身引入了苍山之中。

此时,杜钰绯看着监牢里的死尸,七窍生烟:“人呢?人去哪里了,他是谁?”

二柱子哆哆嗦嗦地跪在一旁:“他是钱起,与我一同当值的。”

杜钰绯从大殿出来之后,本来是要即刻处理孙正瑞的,但是却突然传来了王婉的消息,她不敢耽误,就把孙正瑞稍稍搁置了一会,没想到这么短功夫就让人跑了。

“找,现在就派人去找,一定要把他找到!”如果是以往,杜钰绯当场就把这人给杀了,可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外面情况灿烈,朝廷的兵马说不定下一刻就能进苍山:“让所有人都去找,快去!”

......

戎州城城外五里处,大军扎营。

离大军不远处搭起了成片的营帐用来安置百姓。

漱玉和谢衡忙前忙后,戎州城也遭受了天雷火的功绩,城中房屋倒塌。

彼时,漱玉正从南返回北地,没想到与挥兵南下的郭檠相遇。

郭檠就派兵送她来了戎州城与谢衡汇合,谢衡作为随军大夫见戎州损失惨重,便留了下来。

漱玉来得正好,她把自己的想法和谢衡互通有无之后,两人重新写了方子,按照方子煎药,这药治疗热血症有奇效,即便是呕血,三副药下去也能痊愈。

当即,谢衡就把药方送去了京都,只要这药方下发到各处,热血症之毒便可解。

郭檠是急行军,也只带了谢衡这一位大夫,戎州城也只留了两百将士设防。

戎州是州府,下辖的县城、乡镇不少也受了战火,人就都涌入了戎州,两百将士,却有将近上万的患者。

将士们也临时帮忙煎药、送药,忙得脚不沾地。

漱玉和谢衡更是忙得头眼昏花,却一刻也不敢停歇,他们每耽误一刻,说不定就误了一条人命,可是患者却原来越多。

漱玉嘴角已经起泡,见谢衡坐在炉子边打瞌睡,他一路南下,没有完整睡过一觉,便说:“你先睡一会去,这锅药还没好,等好了我再叫你。”

谢衡的确困得受不了了,此时天已经黑了,患者们也都歇下了,轻症的倒也不必急着喝药,急着喝药的是那些已经开始呕血的患者,便也不推辞,寻了个空地躺下,叮嘱道:“最多半个时辰,你一定要叫醒我。”

“放心,你好好歇着吧。”

炉火的映衬下,漱玉满脸憔悴,动作轻缓地搅动着大锅里的药,怕惊扰了谢衡。

这时一个女子惊慌地跑过来:“大夫!”

漱玉吓得手一抖,赶紧把勺子放在一边,这才领了那女子往旁边去,压低声音说:“怎么了?”

那女子哭得涕泪横流:“我妹妹刚刚吐血了,我,我抱不动她。”

漱玉见所有人都睡着了,又怕人过来吵到谢衡,便用竹筒装了药:“我随你去看看吧。”

那女子抹了一把脸:“我们今日才到得戎州,只能睡在最外面,劳烦您多走一会。”

百姓们都愿意呆在营地附近,有些人就算已经好了也不愿意离去,营地有药还有粥,他们失了家宅,哪里都去不了,就暂时在这里寻求庇护,所以导致人越来越多,晚些来的人只能呆在最外面,往里走就会和原本呆在那里的人产生矛盾,这些日子,打架吵架的已经数不清了。

漱玉体谅地点了点头:“就你们姐妹吗?”

“嗯,我们县城也被炸了,家里爹娘都死了。”那女子哭着抹泪。

漱玉叹了一口气,最近这种话听得太多了,不仅死爹娘的,还有全家都死了,只留一人活着的:“你放心,你妹妹会没事的。”

“谢谢大夫。”

终于走到了最外边,或许是因为女子,他们并没有太靠近人群,而是选了一块避风的地方,没有灯,只能接着月光看见那里躺了一个人。

“人还清醒吗?”漱玉蹲下,把手中的竹筒递给那个女子。

“玉娘,大夫来了。”那女子接过竹筒。

漱玉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却碰到了一只细腻温润的手,她心中一紧,从战乱到现在,已经最少三个月了,他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却有一双细腻光滑的手,几乎是本能地,她就要后退,突然,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一个鲤鱼打挺越了起来,她后颈子一疼,心中后悔,大意了。

她们离人群有些距离,动作也不大,并没有多少响动,几乎没有任何停留,扛着漱玉就窜进了夜色中。

谢韫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天亮,已经有不少百姓醒了,却不吵不闹地排队领粥领药,他没有看到漱玉,便拉了一个士兵问:“王大夫呢?”

那士兵摇了摇头:“一早上就没有瞧见,是不是去给患者瞧病去了?”

营地很大,上万人密密麻麻地围着营地铺陈开来,有些重症患者已经走不了了,大夫们也会亲自去看诊。

谢衡点了点头,心却七上八下的:“你们继续施药,我去寻寻她。”

漱玉失踪了!

谢衡一直寻到中午都没有找到她的人,派兵询问其他的百姓,竟然都说没有看到人,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失踪,当初在京都她就被人绑架过,他一时有些慌乱,拉了一个令兵:“赶紧派人给郭将军送信,就说王大夫失踪了!”

“是!”令兵骑上马就跑。

漱玉是郭檠亲自派人送过来的,万一真的把她弄丢了,他们这些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