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兰亦再眨了眨眼。
裴济松开了她。
她垂下头去，轻声道：“我爹说起了黎贵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垂着头，像只落了水的小狗，苍白着脸。
裴济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她的头顶，却被她察觉了，侧开躲了过去。
他道：“我带你走的那日，你爹同时向夏侯旭动手，手持皇上的圣旨要他自裁，与此同时，皇上更是把黎贵人派到了瞿府，让她劝说自己的儿子领罪！黎贵人当场翻脸，要夏侯旭别管她，杀了那昏君，替她报仇！你爹大怒，派人围剿太子，更是亲自向夏侯旭动手！黎贵人为了救他，拦在你爹面前，被你爹打了一掌，到现在还生死未明呢！”
瞿兰亦身子发软，只喃喃地道：“后来呢？”
“后来？”裴济苦笑了起来，“夏侯旭早有准备，他身边的暗卫赶了来了，与你们瞿家的人打在了一起，瞿长卿做足了功夫，动用了全府的力量，依旧不能取夏侯旭的性命！被他抱着黎贵人突围了出去！”
瞿兰亦脑子嗡嗡作响，眼前也天旋地转了起来，却强撑着不倒了下去，道：“他突围冲了出去？”
“没错，他回到皇宫，我们却再也打探不到宫里边的消息了！宫里面，他也早有准备了。兰亦，好不容易的，我探查到你爹在这里养伤，知道他一定会找了来的，我只是想你明白，别糊糊涂涂的，夏侯旭不会杀了你爹，因为他不能言不顺名不正地登上皇位，不能背了个忘恩负义之名而杀了他嫡母的兄长！但你要明白，如论他日后怎么对你，都不会是真心的！”
他眼神闪动看着她，隐隐的忧郁。
“他对我？他会怎么对我？”瞿兰亦有气无力地道。
裴济叹道：“兰亦，以后，你会明白的。”
而下边，传来了夏侯旭哈哈大笑之声。
夏侯旭哈哈大笑起来，松开了踩在瞿长卿腿上的脚，慢吞吞地道：“瞿长卿，你不是把你瞿家兰亦当成了宝贝一般么？那好，本宫便娶了她！”
瞿长卿怒吼了起来，“夏侯旭，你说什么？”
“本宫娶了她，让她当本宫的正妃！”夏侯旭冷冷地道。
瞿长卿手都哆嗦了起来，指着他，“夏侯旭，你不能这样，她救了你一命！你不能拿她当挡箭牌，夏侯旭，当我求你了，看在她救你一命的份上，你放过她吧，你已经赢了，不必娶她，也能顺利登基，你何必把她扯下水去！”
他趴在地上，对着夏侯旭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太子殿下，臣该死，是臣伤了黎妃娘娘，你杀了臣吧！”
瞿兰亦听着楼板那咚咚作响之声，只觉得浑身像被抽空了一般，又像置身于冰窑，心底里透骨的凉。
她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不敢透过小洞往下望，可下边的对答却一字不漏地传进她的耳里。
夏侯旭语气之中夹着冰屑，嘿嘿地笑，“她救本宫，只因为她傻，不是么？瞿长卿，枉你精明一世，女儿却这么蠢笨！你放心，依她这性子，若嫁给了本宫，本宫会对她好的！本宫还要告诉你，本宫娶她之时，还会娶两位侧妃，一为王氏，一为孙氏，瞿兰亦不是最不喜欢这两个女人么？以后有她们陪她，她在东宫的生活，想必会很精彩！瞿长卿，你的女儿，会落得你姐姐，我的母后一样的下场！只不过，她有没有母后那么好的运气？有人替她作恶？”
瞿长卿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嘴里又喷出一口鲜血，“你，你，夏侯旭……”他忽地苦笑，“兰亦啊兰亦，想不到你又救了一头白眼狼！”
夏侯旭脸上神色一丝儿都没改变，“本宫是白眼狼，那也是你们瞿家逼出来的，谁叫她生在瞿家！本宫没办法向瞿家讨回公道，只好落在她的身上了。”
瞿长卿咚咚地磕头，“太子殿下，您想报复，就报复在臣的身上，别对付兰儿！别对付她！”
夏侯旭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往门边走，“瞿长卿，你可千万别死，你若死了，瞿兰亦的日子会更难过了！”
两名暗卫也随着他退走。
裴济走到窗前往下望，见隐在暗处的暗卫都离开了，这才回来，扶起了瘫倒在地的瞿兰亦，让她坐到了垫上。
等他们走后，花娘从角落里出来，扶起了瞿长卿，道：“长卿，长卿，你别难过了？”
瞿长卿抬起头来，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苦笑道：“花娘，他为何不杀我？他为何要报复到兰儿身上？我的兰儿，她怎么办？”
花娘心底发酸，道：“总会有办法的，长卿，咱们好好儿合计合计……”
瞿长卿摇了摇头，深深吸了口气，脸上全是黯然，道：“花娘，瞿家错了，我错了，兰儿若是知道，她救的人，会这么对她，心会伤透了的！早知道如此，我便不该让她回来了！她在边城便好了，纵使成为一个野丫头，嫁给富家翁，也比现在这样的好！”
瞿兰亦在楼上听着，眼泪浸湿了衣襟。
花娘沉默地垂下头来，良久才抬头道：“长卿，这也怨不得你，事已至此……咱们只得另寻他法了。”
瞿长卿道：“兰儿，兰儿，不成，我要回府！”
说着，站起身来，花娘扶着他，也走出了这阁楼。
楼下没有了人，裴济这才松开了瞿兰亦。
瞿兰亦浑身都在冒着冷汗，一把抓住了他，“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裴济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她，伸出手去，把她额前一缕散发拨到脑后去，道：“兰亦，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喜欢上夏侯旭，也别嫁给他！”
瞿兰亦却似没听见他的话，怔怔地抬起头来，目注地板，似要把地板看得穿了。
裴济担心地望着她，“兰亦，不如你别理瞿家这些事了，你跟我走，咱们两人私奔，我定会对你好的！”
瞿兰亦转过身去，双手抱住了胳膊，“走？我能走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