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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灼放下心来,往屋里看了一眼,刚刚的争吵他在外间都听见了,吵得那样厉害,他原以为太子妃不会管太子了,却没想到,她到底还是不忍心。

他摇了摇头,自叫了小太监去备药。

有任灼从中安排,药备得极快,瞿兰亦叫人把方子上的药熬煮了,备了一个大浴桶,又让人除了夏侯旭的衣服,将他放进浴桶里,再把那些药水一勺一勺地倒浇在他的皮肤之上。

这等治病之法,那药水的温度一定要适宜,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热。

太冷则药效没有了,太热又会烫伤皮肤。

药是用火炉子热着的。

她原想着让宫婢替他全身浇上的,但到底不放心,便自取了勺子,试了试温度,一勺一勺地烧了上去。

任灼见了,悄悄地一挥手,室内其它宫婢便全都退下了。

这些宫婢都是自小便服侍夏侯旭的,忠心得很,太子妃与太子之间的矛盾,她们都是知道的。

其中一位便低声道:“任公公,这样,这妨事么?”

任灼摇了摇头,“不妨,你们只在门外守着,太子妃有什么要求,尽管按她的吩嘱办事。”

正说着,小宫婢来报,“任公公,王良娣来了,求见太子。”

任灼略皱了皱眉,跟着那小宫婢走到前院,就见王忆之气喘吁吁地将手搭在一个小丫环的肩上,见任灼出来,道:“任公公,太子殿下呢,我要见太子殿下。”

边说着,边蹙起了眉头。

一副病美人的样子。

任灼瞧都没瞧她,微微弯腰,“王良娣,太子殿下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您明儿个再来吧。”

王忆之便拿出帕子来挥了挥,“任公公,你可得认清形势,那瞿兰亦现在虽是太子妃,占着正妃的名儿,可这日子还长着呢,你这么巴着她,于你有什么好处……?”

任灼站直了腰,垂着眼眸,“王良娣这是在干什么?大呼小叫的,想惹怒太子不成?来人啊,把王良娣扶了回去!”

这等不知所谓的女人,如果不是因着要她养药,太子哪会这般忍着?

他有时候瞧着,都替太子难受!

王忆之没想到他丝毫不给她情面,心底烦躁起来,气急,“任灼,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奴才而已,也敢这样跟我说话?”

太子今日瞧了她之后,她原以为他会留宿的,却哪里想到,待了不过一刻钟,他便又走了。

他明面儿上给足了她宠爱。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越来越恐慌。

越恐慌,便越想把这宠爱留住。

听到任灼请了瞿兰亦过来,她便再也忍不住,急急地赶了过来了。

任公公不理她,只道:“还不送王良娣回去,惊醒了太子,你们谁能负担得起?”

两名宫婢忙上前架住了王忆之。

王忆之火气上冲,扬手便打在她们脸上,“你们也敢!”

两位宫婢到底不敢强拉,只能任由她打。

任灼头痛了起来,又怕人伤着了她,这养药正是关键时候,半点儿也不能出差错。

王忆之挥了两巴掌,便往门口冲。

任灼忙叫人拦住,又不能让人强拉。

王忆之一抬头,看到门廊下边站着的瞿兰亦,尽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一下子挣脱了两人,直往她那边冲了去,手指头点到了瞿兰亦的额头,“你,是你!不知廉耻的女人,霸着太子不放有什么用!你是太子正妃又有什么用,太子是我的,是我的!”

说着,便挥着长指甲去挠瞿兰亦。

瞿兰亦可不管她那么多,一巴掌挥了过去,一推一攘,便把她推到了地上,道:“不分尊卑的东西!”

王忆之嘴角流出血来,崩溃大哭。

任灼忙叫人上前查看,见她伤势轻,只流了点儿血,不用吃药,这才放下心来。

季大夫说了,这王忆之养药正值关键之时,绝不能让她身子受半点儿药害,更不能受风寒,不能吃其它的药,如果不然,这药血便不纯正了。

瞿兰亦忙了半宿,好不容易把夏侯旭体内的毒逼出来大半,见他没什么事了,也不想再见他,就走到前院,正想回去歇息,没想到走到走廊边,听见有人尖叫,又见到一个人影直冲了过来,往她脸上挠,她自不能被挠着,不假思索的便是一巴掌过去,直到她跌到了地上,才看清那人是王忆之。

“你又发什么疯?”瞿兰亦更语气不好了,想想莫名其妙又忍不住心软救了夏侯旭,一口气堵在胸口,就想找人发泄。

王忆之见任灼一幅紧张小心的样子,却又疯了起来了,指着瞿兰亦道:“瞿兰亦,你敢打我?小心太子饶不了你!”

说着便挣扎着站起身来,又想往夏侯旭住处冲了去。

任灼叫人拦着。

瞿兰亦懒得理她发疯,掩手打了个哈欠,叫了容青过来,转身就想往院门口走。

后边王忆之惊喜地叫,“太子殿下,殿下您给臣妾评评理,太子妃为何无缘无故打臣妾?”

瞿兰亦皱了皱眉,他这个时侯,却正是要卧床休息之时,可不能起来。

她原想着不看的,不看的,却还是回过头去,扫了后边的人一眼。

就见夏侯旭只穿了身白色中衣,身上披了件长袍,由宫婢扶着,目光幽幽地瞧着自己。

满院子的星光仿佛都聚在了他的眼眸里。

瞿兰亦莫名感到心慌,便转过身回头,对容青道:“走吧。”

王忆之往他身上扑,扑到半路,就被任灼命人拦住了,哪里还管得了能不能伤得着她,连拖带拉地把她拉到了一边去了。

“是不是你?你救了本宫?”他声音低沉。

瞿兰亦加快了脚步走。

“是你,是么?刚刚是你?”他道。

他的声音似乎带了些泣意,听得人想哭。

瞿兰亦呸了自己一声,心想她怎么会有那样的感觉,她急步朝院子门外走了去。

直走到门边了,后边又传来了他的声音,又带了些喜意,“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高兴?

瞿兰亦捂住了耳朵,几乎是拖着容青走到了院子外,又急走了上百步,才停了下来。

她压抑住了莫名的情绪,回到自己的住处,遣走了容青,开始揪自己的头发了,“瞿兰亦啊瞿兰亦,你干什么?为什么老是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