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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霞忙将她扶到坐墩上,“这可如何使得,且不说你现在是御前的人,就是从前咱们一起在造办处,也从没论过这些虚礼。”

元清从袖袋里摸出一个钱袋,“这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碎银子,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可送给姑姑,只有这一点儿俗物,只盼您不嫌弃。”

双霞自然不肯收,“虽说御前伺候是这宫里最光彩的差事,但你要走的这条路,注定荆棘丛生……”

她适时止了口,说起来又是老生常谈的话。

自从知晓元清的身世,她也劝过好几次,宫里两位主子好得跟连体人似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可元清,非要去那刀山火海里趟。

她说她要给死去的父亲兄弟,一个交待。

其实交待不交待的,有那么重要么,都是阴阳相隔的事情了。

虽说从小姐命变成丫鬟命是十分的不幸,但毕竟那时候还小,也才五岁,能记得多少富贵日子呢,不如就此认命,倒还没那么多负累。

不过这只是双霞的想法。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元清,明明是梳着双髻的小姑娘,可举手投足间,却透露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老练。

一晃十年过去,当初精明能干的姑娘也学会藏起锋芒,如今任谁见了她,都要感叹一句“竟有这样人淡如菊的通透姑娘”。

只可惜,这姑娘倔得很,走上这条道,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留得一条命在……

“嗐,你瞧我,明明是大喜的事情,却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双霞拿袖子拭泪,再次推拒道:“这些钱你留着,虽是御前办差,也总有个求人的时候,没钱傍身终归是不硬气。”

“多谢姑姑体恤”,然而元清打定主意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她将碎银包往靠墙的床铺上甩,微屈双膝道:“请姑姑保重。”

等双霞把钱袋子摸在手里追出去,元清已经沿着墙根走了老远。

**

长春宫里,皇帝正大动干戈的让人传太医,急得皇后一把捂住他的嘴。

“你没听明白么,我是那儿不舒服。”她指指小腹往下的位置,“这能叫太医吗?”

皇帝捉住她的手指,“自然不能!”

不过他又犹疑道:“既不能传太医,却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不然我叫赵英杰到城中去寻一些女医官进宫?”

皇后撑着手肘回头看他,“想得美,你是看我身子不便,想着找个医女好暗通款曲吧。”

“娇娇,我绝没有这样的想法!君无戏言……我对天发誓……”皇帝一下子就急白了脸,有些语无伦次。

但他还是尽量解释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这小脑瓜里在想些什么,前些日子叫我传嫔妃侍寝,今日又说我要跟旁人……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随便的人?”

虽然不合时宜,但宋钰挺想笑的,皇帝好像开始懂男德,知道洁身自好了。

她从脸上扯出一个笑,“你别这样,我只是开个玩笑,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那以后可不可以不开这样的玩笑了?”皇帝将胸膛往前送,好让她的背部有所倚靠。

她重新靠在他身上,认真道一声“好。”

“不过你如今连翻身都难,一晚上要醒好几次,长此以往,人怎么能受得住。”皇帝担忧道。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女子怀孕生子是这样不易,前三个月闻着油烟就吐黄水,好不容易过了三四个月吃喝无忧的日子,到最后两个月竟然连整觉都睡不成。

皇后叹了口气,“张姐姐说了,怀孕最后三个月是容易这样,瞧太医也没用,只能熬着了。”

“张姐姐?”

“就是国公夫人,张挽婴呀。”

“你们连这样私密的话都聊么?”

“这算不上什么私密话,顶多算是我向过来人取取经。”

皇帝试探着问:“那你们还聊过什么更私密的话吗?”

“闺中密语,你也要打听吗?”

“你别怪我过问太深,只是,我们之间……从前说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那些秘密,你没跟她说吧?”皇帝犹自觉得这些话说不出口。

宋钰抿了抿嘴,怎么没说呢,但也不算太过分吧?

难得她在凛朝还能碰到这么聊得来的人,聊嗨了之后,自然也就聊到了上位、下位、前位、后位那些事。

再说了,《九势图》上不也画得清清楚楚么。

感情好的夫妻想必都试过。

大家都是过来人,有什么不能聊的。

不过,鉴于皇帝的承受能力有限,她还是选择说谎,“当然没有,你知道的,我一向最在意身为皇后的端庄形象了。”

皇帝放下心来,“那她还说了什么?除了熬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啊,她说翻身难是因为肚子太大压着穴位了,她那时候也是这样,所以每次想翻身的时候,就把赵英杰踢醒,叫他帮忙。”

张挽婴也真是“不拘小节”,连和自己丈夫睡觉的事都能拿出来说!

皇帝愤懑的想,再这样下去,娇娇也会被带坏。

“倒也不用细说他们之间的事……”他骤然听得赵英杰的私事,生出种当面窥视别人的尴尬,甚至觉得赵英杰此人都有些不忍直视,当朝国公爷,被媳妇用脚踢还甘之如饴,真是“奴颜婢膝”!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殷切道:“以后你想翻身也照这法子叫我。”

皇后“咯咯”笑出了声。

虽然她笑得一脸幸福,但皇帝心里忍不住怀疑,他们之间的秘密,她真的没有说出去么……

次日,元宵节。

卯时末,竹息如往常一样,带宫人进殿伺候两位主子起床。

皇帝已经先下了床,此刻正在床头折腰。

他将榻上人的两只胳膊搭到自己脖子上,然后一手托头,一手托背,小心翼翼将皇后扶起了床。

竹息看得目瞪口呆。

纵使见惯了他二人恩爱日常,但这又是什么新样式?

从前在宋府,大公子和少夫人是公认的恩爱,有一次他们牵手逛花园叫丫鬟看见了,传得满府皆知。

府里的丫鬟婆子无一不羡慕,人人都叹少夫人命好。

竹息心里默默地想,要是让她们来宫里看一眼就好了,省得自己空有满腹感慨却无人诉说。

每次想跟翠洗聊,她都会来一句:“你我身为奴仆,怎能随意议论主子。”

不议论,感叹也不行么。

就纯纯的感叹一下世上怎有这么会当人夫君的人。

到底是皇上天生睿智,还是皇后娘娘调教得好呢?

可惜呀,满地的西瓜却只有她一只猹。

烟火宴会到酉时才开始,天还未暗,四处的花灯就已点亮了。

因为有外臣在,所以内宴和外宴分在两处。

酉正时刻,殿堂外开始迎灯神。

皇后和嫔妃们凑在廊下,见一队队手持各式宫灯的艺人自昭和殿前走过。

他们拿着手里的宫灯,拼成各种图案或文字,有“太平花灯”字样的,也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字样的。

除了这些,还有武术杂耍、踩高跷、旱船、跑驴、秧歌等等,小公主们乐得哈哈笑。

再之后就是绵长的彩装人物队伍。

除了戏剧里常见的孙猴子、猪八戒,还有“鹬蚌相争”里的鹬和蚌,“大头和尚戏翠柳”里的和尚和翠柳。

皇后都看得津津有味,她指着那个大头和尚说:“这个真有意思。”

不知道靖妃是不是想起大头和尚调戏翠柳的情节,只见她隔着手帕掩唇笑道:“娘娘说的是。”

皇后神色认真道:“不瞒姐姐说,我一直想找个人来写话本子,虽说宫里有昇平署可以唱戏,但唱的都是些太平戏,看多了也就那样,估计只有自己人写的话本子才能够免俗。”

靖妃道:“臣妾们从前在家里做姑娘时,话本子都看得少,这……要写起来,只怕有难度。”

“话本子嘛,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难写,不拘于什么内容,什么形式,只要不俗气、积极向上就成。要是找不到人,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娘娘这么说的话,臣妾倒想起,前阵子宁妃还跟我说想寻点新花样来玩,她是个鬼精的,叫她写,说不定正合适。”

“那正好,等过完元宵,我们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议一议。”

看了一会儿花灯,靖妃就扶她回坐上歇着了。

月份大了,稍微久站就觉得累。

宋钰谨遵太医的嘱咐,少食多餐,因而她挑着桌上的菜随意吃了几口。

靖妃见了,不免关怀道:“娘娘吃得这样少,身子可还受得住。”

宋钰打趣道:“你别看我吃得少,该长的肉是一点儿没少,身子越来越笨重。”

靖妃却说:“正是要这样丰腴一点,才好。”

宋钰笑了笑,这倒和皇帝一个想法了。

有宫人奉茶,靖妃亲自端给皇后。

她尝了一口,扬眉问道:“这是什么茶?又有花香又有松香。”

翠洗在一旁答道:“娘娘,这叫‘三清茶’,是御茶房新研究出的样式,听闻皇上也是赞不绝口,特意叫供在今日的晚宴上。”

“嗯,确实不错,回头你叫小顺子封点儿银子,拿到御茶房去赏。”

“是。”

靖妃不由得赞道:“娘娘慧眼,竟连这等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能留意到。”

皇后一脸诚恳道:“在宫里,任何人的功劳都不该被埋没,有功行赏,是上位者应该做的。”

吃过饭,嫔妃们又陪着几位小公主放烟花,就在连廊外的空地上摆上几个,一个能放半盏茶的功夫。

宋钰边上的座位空下来,她瞧着外面灯火通明,明月高照,连暗夜也被衬成白昼。

“嘭”地一声,像是有巨型烟花在燃放。

但她缺了起身观看的兴致,夜空一亮又一暗,星星点点的盛景从窗口映照进来,让人无端生出种繁华的落寞感,她的手渐渐攀上肚子……

忽然,双肩一沉。

她回过头,见皇帝染了酒色的双眼灿若星辰,“您不是在陪外臣吗?怎么来这儿了?”

皇帝将她从座上扶起来,“朕来陪你看烟花,走。”

走出宫殿,宋钰才发现,原来凛朝的烟花这么漂亮。

大颗大颗的烟花在夜空炸裂,像是天君随手砸下的仙诀,将人笼罩在如真似幻的梦境中。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滟滟宫廷,沉沉如梦。

宋钰笼在广袖下的那只手,与皇帝紧紧相握,方才因烟花易冷生出的落寞感早消散不见了。

她侧头去看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对他生出了依赖。

只有他在,她才觉得心安。

皇帝也垂眼来看她,他的笑比天上的烟花更繁华,他说:“快许愿。”

宋钰盯着他熠熠生辉的眸子,笑道:“臣妾若有什么愿望,求神明不如求您呢。”

皇帝悄悄在她耳边道:“皇后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

然而皇后却道:“萧煜,你给了我这样多,我再没什么所求了。”

他心中感动,怔了一会儿,耍赖似的说:“不行,你必须得说一个,总不能让我空有‘报效’心而无‘报效’门吧。”

宋钰冥思了一番,认真道:“倒还真有一个。”

“嗯,你说。”

“自怀孕以来,我的诸多不适,都因为你的关怀而化解,但我想,天下有几个男子能做到像你这样无微不至呢。”

皇帝满意的笑笑,自得道:“还能有几个,自然只有我一个。”

皇后继续道:“所以,你能不能下一道旨,添一个律法,从今以后,不许再有男子家暴女子,若有家暴,准许妻子上衙门倾告,并对男子处以重罚。”

皇帝有一丝诧异,“我没想到,你的愿望会是这个。”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春游,在大雁山脚,你问我我的牵挂是什么,抱负是什么?”

“记得,你说你无甚牵挂,也没有大志向,只希望天下女子都能活得幸福。”

“错了。”

“什么错了?”

“应该是心有牵挂,也有大志向,就是希望天下女子都能活得幸福。”

“好,我答应你,一定让你愿望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