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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旁的值房内,精奇嬷嬷正对着元清破口大骂,“野鸡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们本想给面前这位姑娘留点儿脸面,不成想人家不领情。

“姑娘你还是快点儿喝吧,这是皇上亲下的旨意,你还磨蹭什么呢?还想着皇上回心转意不成?”

元清盯着嬷嬷手中的酒杯,她不是没想过会有这种结局,但又总觉得自己命不该死。

老天爷还欠着她一家三十几口人的性命,怎么会连个平反的机会都不给她。

嬷嬷说的口干舌燥,见她誓死不从,只好来硬的,“你们两个,把她摁住喽,我就不信阎王爷想收个人,会这么难。”

元清手脚并用,挣扎间嬷嬷的酒杯被掀翻。

嬷嬷还没见过这样不知好歹的人。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纵是赐死,你也该叩谢皇恩。

皇上要你今天死,还能让你拖到明天?

差事办得不顺利,嬷嬷气得七窍生烟,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小贱人,你敢抗旨,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元清被打得耳内嗡鸣,血腥味在口中扩散,“抗旨又如何?皇上还能把我全家挖出来再杀一回?横竖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今日我就是死也不让你这老鸨子好过。”

也不知她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愣是从另外两人手中挣脱,一头撞上那老嬷嬷胸膛。

“小婊子,给你脸不要脸!”老嬷嬷被撞得眼冒金星,抄起手边的鸡毛掸子就往她身上招呼。

“你们都在干什么!”

见出声的是太后身边的苏嬷嬷,精奇嬷嬷方住了手,十分客气地行了个礼,“奴才们是奉旨办差。”

鸡飞狗跳的场面终于停歇,苏嬷嬷退到一边,屏风后另有一道声音不怒自威,“你们就是这样草菅人命的?”

嬷嬷们没想到太后会亲自来值房,忙丢了鸡毛掸子跪地请安。

元清见到太后,心中闪过一丝羞愧,在寿康宫时,太后念她身世凄惨,对她确实多有关照。

如今她命悬一线,蓬头垢面,还跟几个老嬷嬷厮杀,真是半分体面也无。

太后见她连起身请安的劲儿都没有,亦是心有不忍,“把她带回寿康宫。”

宫中有宴饮,今日来贺者众多,就这么押解个人回去不像话,苏嬷嬷便另外传了一顶软轿。

一行人跟着太后的肩舆回了寿康宫。

太后发话,那些精奇嬷嬷自然不敢阻拦,只好等人走了才去养心殿回话。

皇帝微眯着眼,一言不发,这是暴怒的前奏。

似有道道寒光射来,不等皇帝问询,刘德全跪地请罪,“皇上恕奴才死罪。”

皇帝忍不住哂笑,原来递话的人在这儿,“看来是朕对你太过宽容,让你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外头现成的庭杖,你自去领三十大板,滚去辛者库。”

“奴才叩谢主子盛恩。”刘德全双眼噙泪,脱了帽子磕完头方退至殿外。

**

“找两个人验一验,你亲自盯着。”太后将事情交给苏嬷嬷去办,她自己则坐在殿中静候。

前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皇帝就寻到寿康宫来了,“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只怕你不是来请安,是另有他事吧。”

“不瞒皇额娘,儿子来带个人回去。”

“是带个人回去,还是带条命回去?”太后言语中已经显出愠怒,“我瞧你是越发没个分寸,就为了怕惹皇后伤心,不惜了断两条性命,你自幼学的那些为君之道,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殿中只有她母子二人,太后气得有些口不择言。

“皇额娘,是元清图谋不轨,儿子怎能容忍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这么说,昨晚上的事你全记起来了?”

皇帝低下头,“并未记起。”

“事情还未查明,你就急着要鸩杀她,堂堂天子,为着一点儿私心就这样草菅人命,可见你是鬼迷心窍!回去吧,待哀家查明此事,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皇额娘,不可!”皇帝言辞间是从未有过的不退让。

太后只觉得急怒攻心,恰好这时苏嬷嬷打外边进来,在她身边耳语了几句又退下了。

得到这个消息,太后反而沉下气,“你和皇后情深甚笃,且不说你是一国之君,多几个女人算不上过错,就凭你对元清并无半分情分,一场酒后乱性而已,想必皇后也是能理解的。”

“朕没有!”这话说得并不十分有底气。

在太后看来,这只是皇帝自说自话的辩解,“嬷嬷已经验过身了,多的话你自不必说,元清先养在我宫里,一个月后,若是她没有身孕,哪怕是你要把她打入冷宫,哀家也随你的意。”

皇帝颓然垂立在侧,他只觉得心中堵得慌,却无处发泄。

太后见皇帝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从前多英明果决的一个人,偏偏碰着皇后的事就没了主心骨,“你看看你现在,哪儿还有半分天子的模样!”

长长的甬道只有稀疏几个宫人,皇宫设宴,宫人大多前往九州同宴当差。

眼前虽是自小见惯的红墙金瓦,皇帝仍觉得陌生。

为帝十三年,他想得到的,从未失过手,最后却偏偏在最看重的事情上摔了跟头。

耳边丝竹声断断续续,渐渐也没了声响,想来皇后那边已经开宴。

原本他还想着趁开宴时去看看她,为她撑腰,裕亲王、温郡王府家眷都不是好对付的。

可此刻,他不知带着怎样的心情去见她。

被愤怒和懊悔的情绪裹挟,他甚至想,要是昨夜不接裕亲王那些酒……

要是早朝前他就把事情了结干净……

他从没有像此刻这样矛盾,既渴望见到她,又害怕见到她。

刘德全被罚去辛者库的事传到小顺子耳朵里,令他大为震惊。

旁人或许觉得圣心难测,小顺子心里明白,皇帝其实是最念旧情的人。

师傅一向很得皇上倚重,这回罚得这样重,只怕是触着皇上的逆鳞。

小顺子在皇后宫里当差,如今也很有自己的人脉,只需稍稍打听,就有无数传言递进来。

消息真真假假,不过蛛丝马迹里,他还是探听到了事情的真相。

皇帝的意思,摆明了不希望这事传到皇后耳朵里。

可那人被扣在太后宫中,若真是一朝有孕,岂不会让娘娘陷入被动?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将事情告知皇后。

宋钰歇过午觉,看着堆积如山的贺礼,心情简直美上了天,拆礼物的快乐比礼物本身更让人享受。

小顺子满怀心事进到殿内,见这样一副场景,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

宋钰从贺礼堆中拆出一块金丝猴皮,“这块皮毛刚好可以做两对护膝,小顺子,赏给你了。”

宫里太监常常要下跪请安,因而会随身携带护膝,护膝大多用粗布缝制,能用珍贵皮子做护膝的,那得是太监中的翘楚。

小顺子心头一颤,“奴才谢娘娘赏。”

“你今儿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连翠洗也在一旁笑他,“你这蹩脚演技,拿到娘娘面前可不是献丑了,自打你入这长春宫,还没见你过副神情。”

小顺子摸了摸脸,强扯出一个笑,“叫娘娘看笑话了。”

宋钰皱了皱眉,“这可是真遇到难处了,趁着本宫心情好,说出来本宫好为你撑腰。”

自从跟了皇后,小顺子真可谓是一步登天,他对皇后的感激之情,说是愿意为她以命相搏也不为过。

“噗通”一声,小顺子跪倒在地,“娘娘,奴才听说,昨晚皇上幸了个宫女,不知怎的,那宫女又被太后带走了,擎等着一个月后验她有没有身孕呢。”

这宫里谁不知道两位主子如胶似漆,皇上为了皇后连后宫都空置了,怎么会为了个宫女破戒,必然是有人刻意勾引,这等贼心,必得除之。

所以他宁愿冒着让皇后伤心的风险,也要将此事告知于她,好让她早做打算。

眼见皇后只是呆了一瞬,好像此事在她意料之中,思衬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问那宫女叫什么名字。

“元清。”

“你确定是姓元,不是姓阮?”

“自打入宫,她就是叫的这个名字,不过在入宫前叫的什么,奴才还得再查查。”

单凭直觉,宋钰觉得她就是后来的阮贵妃,皇帝对阮贵妃的好,是连史书都承认的偏宠。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宋钰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伤心吗?倒也没那么伤心。

更像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紧接着,便是被巨大的宿命感笼罩。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难道即使是两心相悦,也挡不住这个人的出现?

如果历史早已注定,那么她和皇帝,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娘娘。”翠洗看着皇后神色呆滞,有些担忧。

“我没事。”

宋钰在想,到底是先去找皇帝,还是先去找太后。

如果真的是酒后乱性,倒也不是十恶不赦,更何况,他本身就是皇帝,只要他愿意,后宫三千佳丽都可以是他的女人。

临到此时,宋钰才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那么大度,她只能劝自己要适应这个时代,你指望一个皇帝永生忠贞,听起来就有那么点好笑。

如果看开点,日子也还能过下去,至少他当下的心意为真。

不过纵使眼下能看开,以后呢?看着她因为皇帝的宠爱,从宫女一路升迁上去,到了几乎与自己比肩的位置,

倘若从未得到,大可以权衡利弊,只做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可惜一旦涉及情爱,就没法那么理性,终究有些害怕失去。

真要是放手,跟现世里的分手或离婚可大不一样,被困在这宫里,只能亲眼看着曾经的爱人与他人双宿双飞,这是日日剜心的痛。

她忽然有些害怕,害怕面对这样潦草的结局。

她只能劝说自己,真到了这一天,就干脆过回当初入宫时设想的那种日子,弃情绝爱,专心搞事业。

把嫔妃拧成一股绳,把后宫变成吃喝玩乐的天堂,并终此一生,致力于提高女人的社会地位。

听着好像也是极有意义的一生。

没有男人,还不能活了?

这么想着,她还是决定先去太后那里,至少见一见元清。

至于皇帝,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不是关于他酒后乱性这件事,而是关于他们以后该怎么走下去。

宋钰没有传轿辇,是自己一步步走去寿康宫的。

出发的时候红霞满天,好看极了,真像她过往的绚烂人生。

如果说入宫这一年,就是她所有的人生,她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

春天的太阳落山早,走着走着天就暗下来,各处渐次亮起一盏盏宫灯。

她只带了翠洗和竹息两人,走在宫道上的时候,路过的宫人隔远了看不清,等靠近后才发现是皇后,吓得立即跪地磕头。

向来见着圣驾和凤驾是要早早回避的,背过身,面朝墙壁低着头,以免冲撞贵人。

不过皇后并不计较这些,甚至笑得很慈爱,亲手将那两名宫人扶起来,还叮嘱她们天黑走慢些。

温润得跟菩萨降世似的,两名宫人如蒙大恩,激动的满眼含泪。

只是皇后身后的两位姑姑,看着不大和善,都蹙着眉,耷拉着脸,还不如主子娘娘待人宽厚。

进到寿康宫,太后对她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像是真把她当亲闺女待,做婆婆做到这份儿上,宋钰挑不出错。

她对太后,满心感激。

太后瞧皇后神色如常,也不知事情到底传到她那儿去没有,“今儿庆贺宴可累着了?”

“多谢皇额娘关怀,多亏六宫姐妹和挽婴姐姐的帮扶,儿媳今日才没有给皇家丢脸。”

“也是你办事又公道又妥帖,才这么得人心。”

苏嬷嬷亲自上了茶,太后正想着将这件事缓缓告诉她,外头就有人报唱“皇上驾到。”

话音未落,皇帝就风风火火蹿进殿内,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皇后起身行礼,虽是日常走过场的礼节,但皇帝仍从中觉察出一丝疏离,他心中一痛,还未给太后请安,倒先出言向她解释,“朕去了长春宫,宫人说你到皇额娘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