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久轻轻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扭了扭脖子，做了做拉伸，很快就恢复了精神。
魏来凑到问久身边，捏捏这儿，捏捏那儿。
“问久，你真的是问久吗？”
“废话。”
“可是你刚才还被困在空气墙里。”
“没错，那堵墙里是真空的，而且我也没有足够的力气破坏那堵墙。
其实，如果再给我十分钟，我也许能打破那堵墙，但我可没办法在真空里活那么久。
所以，我很快就挂了。
魏来，幸好你足够机灵，知道去有水的地方找我，不然我又要像上次一样被人当成变态送进警察局了。
你现在可以去之前我死掉的地方找一找，我的尸体应该已经变成一堆飞灰了。
一会儿你给郗小萌打个电话，我们得麻烦她帮我们擦一下屁股了。”
“所以……你其实每次死掉之后，都会从水里重生？”
问久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如果有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有时候我会从火葬场的焚化炉里爬出来，有时候我会从雷击木里长出来，有时候我还会像土拨鼠一样从地里冒出来。
更要命的是，我只有在死之前才知道自己会以何种方式重生。”
魏来惊讶地看着问久。
虽然这家伙没有任何诡异力量，但这种可以无限重生的能力也足够让他学会很多强大的技术和知识了。
“那么你真的给盘古递过斧头？”
“你觉得呢？”
“那斧头是石头斧还是铁斧？”
问久气得牙根痒痒，反手踹了魏来一脚，“你特么的，听不懂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吗？”
“唉，久哥，你别生气。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好吗？我真的很好奇呀。”
“一千八百多年前。”
“那应该是……三国时期？”
“差不多吧。”
“所以，历史上的人物你都认识？”
“事实上，在三分归晋之后，我就开始到处流浪了。
隋末的动乱时期，我曾救过李二一命。在他起义成功，建立唐朝之后，我也顺利当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
李二死了以后，我就继续在深山老林里隐居，再也不入仕途了。
期间的朝代更迭，我全都亲眼见证。
到了清朝的时候，我终于被异学会的人发现了，他们把我囚禁了起来，他们用我的身体做实验，活也活不成、死也死不掉，就算我在别的地方活了也会被重新抓起来。
清朝末年，革命爆发，异学会也遭受了冲击。我借着这个机会，摆脱了异学会的控制，重新获得了自由。
后来，我隐姓埋名，换了好多次名字。问久这个名字还是我从1937年开始用的，一直用到了现在。
现在的户籍政策可比过去严格多了，而且如果想要找一个无人区居住根本不可能，所以我必须找到一个能接受我的组织。
于是，我在三年前就认识了郗小萌，我在她的盛情邀请下加入了她的俱乐部。
卷轴俱乐部是一个内部松散的组织，这和我闲云野鹤的性格比较契合，所以我才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问久一边说，一边走着，他望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眼神有些许恍惚。
“这么多年来，什么都变了，只有天上的月亮和星辰没有变过。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如果不是郗小萌要求，我根本不会去想办法调查白手套。我更喜欢干的，还是去公园里给人算命，骗点钱财。
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时间是最强大的杀手，白手套再厉害他也会有老死的一天。”
魏来跟在问久的身后，就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尽管早就知道问久很不一般，但当真听到问久的真实能力之后，魏来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可以说，问久是这个世界上最弱的人。
因为，问久身上没有任何诡异力量，但凡只要是掌握了一点点能力的异人都能轻轻松松地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与此同时，问久又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敌的人。
因为，问久就算死了也能复活，哪怕你把他困死在某个禁制中，他一头撞死自己，扭头就能在某个地方重新爬出来。
你总有老死的一天。
而问久总有复活的一天。
如果问久铁了心要杀死你，他可以通过一次次的死亡试探你，从而最终分析出你的弱点。
魏来兴奋地凑到问久身边，继续追问着：“哥，我再问你个问题呗。”
“你说吧，能告诉你我就告诉你。”
“你这个能力有什么限制吗？”
“没有。”
问久摇摇头道。
“唯一的限制，就是我不知道我会以什么方式重生，什么时间重生。但我可以确定的就是我重生的位置不会超出我死亡地点方圆一里。
另外，我也不能拥有自己的后代，我生的儿子和女儿永远活不过一岁，他们总是会因为各种疾病或意外而夭折。”
“那么重生的次数呢？”
“次数？”
“我是说，你是可以无限制地重生吗？”
魏来的话，让问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终于摇了摇头，第一次露出迷茫的眼神，“我不知道。”
“你害怕？”
“是的。”
“怕死？”
“怕再活。”问久笑着说道，“我已经活够了，如果真的哪一天我再也活不过来了，我反而会很开心，因为我终于从这永生的诅咒中解脱了。”
魏来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你和我妈妈，真的见过面？”
“我和钟家人有些渊源，照顾你是应当的。他们曾经奉我为神，为了保护我的秘密，甚至不惜牺牲了大半个家族。
所以，当我知道你是钟家的后人之后，我立刻接下了这项任务。不然你这个臭小子，还不值得我出手。”
“那我以后该叫你久哥，还是祖宗啊？”
“爱叫什么叫什么吧。”问久看了看路边的电子时钟，“快点和我回家去，今天我可能需要借助你的能力救人。”
“谁？”
“一个名叫聂星语的姑娘，快点回家，免得来不及了。”
……
夜里十一点。
聂星语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觉。她脑子里始终在想着白天问久对自己发出的警告。
“白魁真的是坏人吗？”
聂星语用手臂枕着自己的脑袋，一直在回想着白魁。
嘀嘀嘀——
聂星语的手机终于响了，他打开一瞧，发现是白魁给自己发的短信。
“亲爱的，对不起，刚才我的店里有两个人来闹事儿，我刚把他们赶走。”
“你没事儿吧？”
“小混混，警察一来他们就跑了。”
聂星语脸上露出了微笑，继续和白魁发消息聊天。
“哥，今天我去算命了。”
“哈哈，怎么说，你是问我俩的姻缘了？”
“没有。他告诉我说不要和姓白的来往。”
“瞎扯淡吧？这些江湖术士的话，你不要相信。”
“唉，我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聂星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不过，我最近还是睡不着觉。”
“我给你的镜子，你没挂墙上吗？”
“我不敢。我总觉得那个镜子里有什么怪物，所以我就把它丢进河里了，我太害怕了。”
“丢进河里？你怎么能这么不听我的话？”
“你凶我？”
“没什么，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把那个镜子挂在你的床头过？”
“挂了一天，后来我实在觉得有些害怕，我就去寺庙里问了问大师，大师告诉我要把镜子丢河里，于是第二天就把镜子摘下来丢河里了。”
“哼，我送你的礼物，你居然丢河里。分手吧，你根本不爱我。”
“啊？等等！”
聂星语急了，不停给对方发送信息。谁知自己发了一连串的消息，对方始终没有回答。
“唉……”
聂星语气不打一处来，她冷静了一下又给白魁打了一个电话。谁知道对方始终拒绝，就是不肯接听。
“唉，老娘又被甩了，哼……”
聂星语烦躁不安地跳下了床铺，她走到厕所里，照了照镜子，却发现自己的脸有些奇怪。
她想笑，镜子里的人却在哭。
她想哭，镜子里的人却在笑。
聂星语吓得花容失色，一步步往后退，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啊！”
聂星语吓得浑身哆嗦，手脚并用地爬出了厕所。
尖叫声吓醒了在隔壁房间睡觉的于佳琪，她赶紧走出房间，打开了灯。
“你怎么了，星语？”
“有怪物，镜子里有怪物。”
“镜子？”
于佳琪心里发毛，可她还是鼓足了勇气，来到厕所里。她盯着厕所里的镜子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发现。
“镜子很正常啊。”
“不，不正常，你快看！”
聂星语抓着于佳琪的胳膊，来到厕所里。
此时厕所里的镜子光洁如新，镜子里的倒影也没有丝毫不妥的地方。于佳琪摇摇头，轻轻拍了拍聂星语的肩膀。
“好姐妹，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要不然，我还是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我……我……我觉得也是。”
“别急别急，我来陪着你。”
于佳琪拉着聂星语往卧室走去，聂星语也习惯性地伸手揽住了于佳琪的腰。忽然间，于佳琪觉得腰间有些冰凉，她扭过头去，却发现聂星语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装饰精美的手镜，只有一个巴掌大小，镜子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挂钩。
“这个镜子……你不是已经丢进河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