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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仇!我要报仇!”

“外祖,外祖母…”

纪婉仪挣扎许久,猛地坐了起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床上,身上只穿一件贴身小衣。

一旁忽有人闻声赶忙来到床边,轻声问道:“姑娘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说罢伸手摸了摸纪婉仪的额头。

纪婉仪看见这人是自己以前的贴身丫鬟翠荷,只见她忧形于色,颇为着急。难不成翠荷是特地赶过来见我昏死在刑台前,将我带走的?

纪婉仪怔怔的看着翠荷,“你来了?”回过神后要下床穿衣。

翠荷见状赶忙阻止,“我的好姑娘诶!这刚醒来,着急忙慌的是要做什么呀?大夫说了让您好生休养呢!”边说边要把纪婉仪往床上按。

纪婉仪挣脱翠荷的手,“你别拦着我,我要去见外祖父他们!”

翠荷不明所以,“要见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啊!等您身子骨好了再去也不迟啊!好姑娘,快躺下吧,仔细身子骨!”

纪婉仪挣扎着又要从床上起来,“不行!不能等了!来不及了!”她生怕她慢一步那些义庄的人会把他们的尸身丢进乱葬岗!她如何能让野狗乌鸦去啃食他们的尸骨?

翠荷见纪婉仪着急忙慌的样子颇为费解,“姑娘,您急什么呀?这老太爷和老夫人知道你不顾自己身子骨也要去看他们,不把婢子屁股打开花才怪呢?那府邸就在那儿,老太爷和老夫人还能跑了不成?”

纪婉仪穿衣的动作一顿,愣愣的看着翠荷,“你说什么?”

翠荷见纪婉仪突然停下了手中动作,还以为她恼了。慌忙跪下,“婢子该死!冲撞姑娘,只是…只是您大病初愈,实在是要好好休养才是呀!”

纪婉仪回过神,转头打量起了屋子,突然发现并不是在侯府的东厢房,而是尚书府她原先的闺房之中!不是说纪维贤已经不认她这个女儿了吗?怎的又让她回来养病了?

此刻纪婉仪心里疑惑。

不对!刚才翠荷分明说外祖母会把她屁股打开花?外祖母不是已经…又如何打她?

“外祖母她…她几时说过这话?”

翠荷听到纪婉仪的话,显露出几分惊恐。这话自然是诓骗自家姑娘的,当然这也是为了让她安心调养身子。

再者她也没说错啊!那司马府这么大个府邸,确实是不会长脚嘛!

“老夫人她…她…”只见翠荷一时语塞,竟不知怎么回答了。

纪婉仪怔怔的看着她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外祖母她…”

翠荷小心翼翼地抬头,“老夫人她…确实没说过这话,只是婢子想让您好好休息,不过老夫人若是知道您生病了还记挂着她指不定多高兴呢!”

高兴?

“你来这边…你相…你长生哥不说什么吗?”

翠荷的脸刷的通红起来,“姑娘!您就会寻婢子开心,这没名没分的,他有什么资格说?”

没名没分?不是已经成亲了吗?难道两人在赌气,或是…休了?

纪婉仪深吸一口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现在什么时候了?”

翠荷转身看了一眼沙漏,“现在是未时一刻,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了,姑娘若是饿…”

纪婉仪打断翠荷的话说道:“我不是问时辰,是问年号。”

翠荷啊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纪婉仪。这…生病也能把这个也忘了?“今年是景德元年,新皇刚登基还没多久呢!”

纪婉仪满腹狐疑,景德元年?那不是纪维贤刚升任礼部尚书的那一年吗?直到景德三年她与纪婉妙才一同嫁入了侯府。也就是说她如今尚待字闺中?

既然还待字闺中,岂是不是意味着外祖父一家都还是安然无恙?

可她明明记得他们已经…她还记得跪在尚书房门外磕头的情景,膝盖和头是真的能感觉到痛。怎么一转眼又回到了自己的闺房当中?

她已经敢肯定那不是梦!

也就是说,她重生了!重生在一切都还没发生之前!

纪婉仪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太好了!大抵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让阎王爷也不收她的魂魄!而让她回来报这血海深仇吧?

纪婉仪掐了掐大腿,疼痛让她的脑袋又清醒了几分。

翠荷只见纪婉仪脸上阴晴不定,心底也摸不准姑娘是怎么了,大气也不敢出。她心里也纳闷,平时姑娘从来不像今天一样让人难以琢磨。

纪婉仪见翠荷还跪着,伸手把她拉起来。环顾四周却不见春柳,问道:“春柳人呢?”

翠荷小心翼翼地回禀道:“春柳看护主子不力,已被夫人下令杖责,打了十棍。现下在南院养伤,约莫还需两三天才能过来伺候……”

翠荷的话倒让纪婉仪想起来了,好像是因为自己半夜受凉发烧。春柳没有及时察觉,所以被继母杨氏下令杖责。纪婉仪后头给了春柳好些伤药补品,因此事被杨氏和纪婉妙好一通责备。

纪婉仪继续穿上衣服,准备前去看望春柳。

翠荷还以为纪婉仪还要去司马家,于是又拦着她。

纪婉仪看出翠荷的担忧,“我不去司马府,但南院我该去得吧?不出门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吧?”

翠荷这才知道纪婉仪是要去看春柳,顿时心里感动的不行。府里大概也只有她家姑娘能这么疼惜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吧?

主仆二人刚来到南院,只见春柳挣扎着起来倒水。

纪婉仪看了一下盆里那暗红色的水,想来是她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吧?

而翠荷见春柳狼狈的样子,也不禁红了眼眶。做下人的,天生命贱!主子们对她们是动辄打骂,也不知哪一天又轮到自己了!

纪婉仪上前扶住春柳,翠荷也默默的接过她手里的盆子。

“你伤还没好全,怎么自己下床了?要是伤口裂开,你不得再疼上几日,加重伤病了?”

春柳望着纪婉仪,眼泪已经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纪婉仪只道是她心里委屈,叹道:“原是我自己身体不好,还连累你被打了板子。我知道你心中委屈,不过你放心,这种委屈不会受太久的。以后我不会让你们再受这般皮肉之苦了!”

春柳使劲摇头,半晌才哑着声音道:“婢子不委屈!婢子看见姑娘没事了开心,这是高兴呢!”只是她因为激动,喉咙里堵着一口痰,说话声音就跟那破锣嗓子一样。

翠荷听到春柳这怪异的声音觉得好笑,又觉得春柳有伤在身,自己不该这样。可她到底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捂着嘴,死死咬着嘴唇。

纪婉仪看了翠荷一眼,并没有责备于她。

春柳咽了一口口水继续道:“姑娘身子虚弱,怎的来这下人房?合该好好休息才是!”

纪婉仪摇头,“我只是身子虚些而已,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倒是你,受了皮外伤,该好生歇着才是。翠荷,你找几个得力的婆子,把春柳抬回尚仪阁,咱们院子里人手多,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春柳十分感动,“姑娘,这怎么使得?这不合规矩…”

纪婉仪打断她的话,“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尚仪阁是我说了算。就这么定了!”说罢不等春柳开口,起身回去了。

春柳望着纪婉仪与翠荷远去的背影,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真好,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