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古玩等事情，杜老爷子从来都不会有的放矢。
所以还没到鬼市呢，苏见微已经期待的不行。
而镐京的鬼市也没有让苏见微失望，入市门槛低，且比帝都的鬼市大了五倍不止。
周围的摊子上放了各类古玩木器玛瑙玉石等各种各样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东西。
来往的行人基本没有说话的，只有摊子前偶尔会传来说话的声音。
幽幽灯火，看不清脸的人群，嘻嘻索索听不清的声音，不知道情况的人看到这一幕，说不定会被吓出心脏病。
这里的鬼市，有点不一样。
苏见微今天来的目的也只是见见世面，她跟在杜老爷子的身后，目光时不时地看向四周。
杜老爷子步速很快，他今天来是有自己的目标。
苏见微跟着杜老爷子，径直走向一棵老杨树下面的摊子。
摆摊儿的人是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那男人在看到杜老爷子的时候从马扎上坐起来，笑着对杜老爷子道：“杜叔，您来了。”
杜老爷子点点头，拿过那男人递过来的板凳，坐在了他的摊子前。
“东西呢？”
“这儿呢。”
男人从自己的背后拿出一个用包袱包了好几层的盒子，打开一层层的布，才露出一个金黄色的盒子。
男人小心的将盒子放到中间的位置，随即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粉色花纹繁复的双耳半臂高瓷瓶。
瓶口处是蓝色，往下是黄色的和蓝色花纹相错交织，左右的双耳是橙色。整体为粉色花纹繁复的瓶子上，有不少镂空的地方，这样的瓶子苏见微还是第一次见。
而杜老爷子在将那瓶子抱到手里时，苏见微清晰的感觉到他身边的空气好像都凝滞了。
“微微，灯。”
苏见微将摊子上并不明亮的灯小心地拿到杜老爷子的身边，随即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手电筒，帮杜老爷子照着。
“乾隆的转心瓶可都是珍品，杜叔您也知道，如果不是我家老爷子去世了，我是怎么也不敢把他的藏品拿出来卖的。”
“只不过能拿下这转心瓶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这到底也算是我家老爷子的心头爱，卖给别人我有点亏心，所以才打电话来让您看看。”
“你确定这是你父亲的那只转心瓶。”
吕振顺的心咯噔了一下。
杜老爷子鉴定瓶子的时候全程都没有什么表情，所以吕振顺摸不准他的心思。
只是，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吕振顺的表情有过一瞬的僵硬，但是下一秒接着就恢复了正常。
天色暗，杜老爷子又没有抬头，所以压根没有发现他的表情变化。
而一直站在杜老爷子身后的苏见微却看到了。
她对古玩鉴定没有什么过硬的知识储备，但是看吕振顺的表情还是能看出一点来，再加上杜老爷子刚才的话，苏见微已经基本能确定这是一件假货。
果不其然，杜老爷子继续道：“你父亲的那件乾隆转心瓶我见过。”
杜老爷子说着，将手中的瓶子重新放回到盒子里，强调道：“见过不止一次。”
他看着吕振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你把你父亲的转心瓶卖给谁了？”
吕振顺看着杜老爷子，一时之间喉咙像是被石头堵住，发不出一个声音。
“小顺，你该知道我的鉴别能力的，你是老吕的儿子，我和老吕这么多年交情，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吕振顺看着杜老爷子严肃的脸，咽了一下口水，他低头看了一眼被好好的放在盒子里的转心瓶，语气艰难道：“卖给一个港商了。”
他看着沉默不语的杜老爷子着急地解释道：“杜叔，我原本真的是想卖给你的！”
他垂下头，道：“但是我太嘚瑟了，在牡丹坊喝酒的时候炫耀了几句，刚好被来镐京玩的港商听到。”
吕振顺愤慨道：“那港商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我手里的乾隆转心瓶是假的，还说真的在他手上！”
“怎么可能，我父亲在镐京古玩界的地位您是知道的，他的手里怎么可能会有假的，而且我家那只乾隆转心瓶不少和我父亲相熟的人都清楚！”
“所以我当时就拽着那港商到家里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乾隆转心瓶！”
吕振顺说到语气得意却又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压抑的恨意。
“那港商在看到我父亲收藏的转心瓶之后，和他身边的专家认真鉴别了一下，果不其然，我父亲手里的才是真品，他手里的不过是一个高仿而已！”
“所以，他就买下了你父亲收藏的转心瓶？”
吕振顺点点头，他也觉得自己毁约做的有点不仁义。
把瓶子卖给那个港商也就算了，现在还把这个假的当做真的卖给杜老爷子。
他本来想着，老爷子的这件乾隆转心瓶杜老已经看了无数遍，所以这次来说不定不会细看。
更不用说鬼市上这么黑，他特意换了一个不那么亮的灯，所以说不定杜老爷子不会发现这件是假货。
吕振顺都做好了和杜老爷子银货两讫之后，携款逃跑的准备了。
但计划不如变化，谁能想到这么大年纪的杜老爷子，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能一眼发现他手里的乾隆转心瓶不是以前的那件了。
苏见微看着眼前的吕振顺。
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个港商买了他手中的乾隆转心瓶，以杜老爷子的重视，这样的珍品价格绝对不低，尤其是那港商是在知道这件转心瓶是真的情况下买的。
但是看眼前吕振顺的模样，不像是刚收到了一笔巨款后的模样。
虽然他胡子被刮过，但是脸上有被刀片划过的痕迹，且他脸色沉郁，黑眼圈极重，更不用说他眼睛里遮不住的红血丝了。
这个状态，有点像赵思年当时走投无路的养父。
人的疲惫是演不出来的。
“小顺，我知道你，你不是一个贪心的孩子。”
“既然那个转心瓶已经以真品成交，你为什么又来将这个瓶子卖给我，是交易出现了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