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椅躺着不是很舒适。安今夏把腿叠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脚尖,喝茶润嗓,将呼吸道里那股烟气压了下去,舒坦了些。
她无意瞥向薄权北,正好撞上他的目光,安今夏呵呵一笑,旋即别过脸去看其他地方。
薄权北后背受了伤,怎么坐着都难受。
但只要视线内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再痛也高兴。
他坐在书桌前,目光又飘向安今夏这边,她随性的躺着,悠哉悠哉,看不出情绪。
数月不见,安今夏的脸蛋愈发粉雕玉琢,妩媚动人。
薄权北忍不住,提起笔来,将她的睡姿勾勒出来,绘上淡淡的颜色。
眨眼,一幅美人图便画好了。
薄权北见她动了动身,悄无声息掩盖了画像。
茶小刀去请三太太。
夏草将他拦住,说什么也不让茶小刀进去打扰三太太安睡。
茶小刀无奈,只能空手而归。见安今夏躺在太师椅上,茶小刀顿了顿,刻意避开她,走到薄权北面前:“少爷,三太太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下了。”
安今夏立刻坐起来,脸上露出一丝不快。
“睡着了?她指使人放火杀人睡得着吗?”安今夏瞥了一眼薄权北,不满道:“薄少爷,你看着办。”
颜玉阁的事,薄权北早就给了苏锦玉警告。
没曾想她不仅不知收敛,还动了杀心。
薄权北对苏锦玉本就无半分情感,若能借着这件事休了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刀,既然她不肯起来,那就连人带床,一起抬过来。”
茶小刀微微吃惊。
难以置信,少爷为了安今夏能做到这般地步。可在天渊,见死不救的分明是安今夏啊!
尽管如此,茶小刀还是照做。
茶小刀带着外院几个男役,横冲直撞进了偏房,将苏锦玉连人带床抬到东厢房门口。
苏锦玉惊慌失措,一路愤怒,一路委屈。
苏锦玉被颠的歪七扭八,差点摔出去。
到了东厢房,当着所有人的面,差点摔出来。
她身上没两件衣服,慌乱拢被子的眼神,别提多狼狈。
夏草就是想上前护着,也没胆子,只能跪着听候发落。
苏锦玉到底也是薄家明媒正娶的三太太,如今被杂役们抬到东厢房,面子快挂不住了。
安今夏从屋里走出来,站在台阶上看她。
两个女人目光在空中碰了面。
一个羞愤,一个平静。
苏锦玉敛眉,曾几何时,安小娘都是仰望她的份。
一口一声小的。
说跪就跪!
卑微的不值一提。
打从安今夏发明面膜,忽悠苏锦玉弄死了柳巷的春花,一切全都倒了过来。
堂堂名门小姐要抬头仰望一个杂役,谁看了不气?
苏锦玉明眸一闪,掩去眼底的恨意,故作虚弱地爬起来,眼里委屈巴交道:“权北哥,锦玉到底做错什么了?你要这般…羞辱我?”
她本生的我见犹怜,再泫泫欲滴,着实令人生怜。
安今夏挑眉:“羞辱?苏锦玉你派人杀我的时候怎没想到会有狼狈不堪的时候呢?你以为你装病就能躲得过去?”
苏锦玉脸色一点点僵硬,故作糊涂,“安小姐,我与你无冤无仇,实在听不懂你说什么。”
“小刀,把人带上来。”薄权北冷着脸,眼底看不到半点温度。
再渣的人,只要做对了事,也是有那么一丢丢迷人。
安今夏对他稍微有点改观,注视着押过来的放火小厮。
苏锦玉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说吧,谁指使的?”薄凉的声音如惊雷般砸下来。
苏锦玉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眼神充满警告。
眼下,面对的人是薄少爷,刀架在脖子上,谁还不惜命?
小厮们承受不住薄权北的威慑与压迫,一秒认怂。
“是三太太,她指使我们这么做的。”
苏锦玉裹着被子,脸色苍白。
“权北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
薄权北眉头一蹙,抬起的眸光尽显嫌弃和厌恶。他进了书房,把准备已久的休书拿出来,扔在她跟前,弃如敝履般说道:“锦玉,本少念在你家族面上,对你容忍再三,没想到你竟然将手伸到本少的孩子身上,如今,夫妻缘分已尽,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安今夏微微惊讶,他怎么还在认为云儿是他的孩子。
苏锦玉闻声,五雷轰顶。
苏锦玉双肩颤抖着,玉面般的脸流下两行清泪,凄楚可怜。
“权北哥…你不可以这么待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所以才会做出糊涂的事情。安今夏,安今夏,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苏锦玉顾不上体面,跪过去乞求“权北哥,你别休我,我知道错了,以后,以后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她们,求求你,不要休我。”
薄权北面无表情,“薄家再也容不下你。来人,将她撵出去!”
“不,不要!权北哥,难道你忘了在天渊城是我没日没夜的照顾你吗?”
薄权北冷声“你还有脸说这事?倘若不是你找人伤害云儿,本少也不会遭遇不测。另外,没日没夜照顾的人不是你,你冒名顶替不觉羞愧?”
安今夏一顿,这事儿,他一直知道?
苏锦玉见他心意已决,笑着将那份柔弱收起来,拿起休书撕的粉碎,狠狠道:“薄权北,是你八抬大轿将我抬进薄家的,我既然嫁给你了,一辈子都是你的人,这封休书,死我也绝不会接受!”
冷冽犀利的目光看过来。
“那你去死好了。”
安今夏吃惊,这男人绝狠起来,真不是人。
苏锦玉没料到他会搁出狠话来。
脑袋一时空白。
缓了好一刻,也不见他改变想法。
苏锦玉心里一狠,从枕头下掏出一把剪刀,对准自己的心脏刺下去。
一日夫妻百日恩。
她就不信,这样都撼动不了他!
安今夏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出现苏锦玉跟前,夺走剪刀。
“还给我…安小娘,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为什么不让我死!”苏锦玉激动道。
安今夏拿着剪刀,俯身,在她脸上拍了拍。
苏锦玉身子一缩,露出一抹惊恐之色,“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报仇呀!你以为你拿着这么短一点剪刀捅两下哭两下事儿就算过去了?男人眼瞎好糊弄,可我…呵呵,没那么好打发!”
安今夏动作稍微夸张了一些,苏锦玉就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尖叫起来。
怕死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愿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