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们本来还将信将疑的脸色。
在看到困扰他们多日的水都被排出去后。
褶子多得看不清表情的脸上。
都绽放出菊花模样的笑意来。
“不愧是国子监司业大人家的姑娘啊！”
“真是聪明绝顶！”
“不仅会读书，还懂实务！”
……
九皇子看呆了眼，眼珠子跟着那杠杆一上一下地动，似乎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
四皇子初时也是发愣。
后来就想起什么似的，问张澜琼道：
“这才只是排中层的积水么？那深层的水……”
得是什么更变态的方法啊。
张澜琼就有点遗憾地道：
“这东西虽然已经很管用了。”
“但是。”
“还是不够快。”
一向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四皇子也表情管理有些崩塌。
“不够快？”
张澜琼点头。
是啊。
还有更快的。
真正意义上的。
蒸汽机。
看着这机械成功地运转起来。
深度参与其中的宋远星。
也兴奋得完全丧失了霁月清风之态。
跟个科学狂人似的。
眼睛里倒映着的。
都是熊熊燃烧的火苗。
所以。
在回沧扬的路上。
听到张澜琼说还要继续改良时。
也有些呆滞了。
“大小姐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张澜琼点头。
宋远星：……
这个法子乍听起来不难。
但想出这个办法的人。
名字可是被写进了所有科技史里。
以至于后来大家提到蒸汽机时。
基本都默认，指的是瓦特蒸汽机。
而不是最原始的机器。
………………
回到沧扬后，才只过了一天。
沧扬就又出了一件大事。
清静帝要来了！
还带着他惯用的人马班子。
张居阳也要随驾过来些时日。
就住在张澜琼这里。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开始谈论起这件大事来。
而银矿排水的事情，就混杂在各种消息之中。
显得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
张澜琼忙着改图纸、跟宋远星商量数据时，浑然不觉，一场风暴即将来袭。
随清静帝来到沧扬的。
还有小丞相，闫秉礼。
闫厚先毕竟是内阁首辅，又年纪大了。
所以负责坐镇京城内阁。
闫秉礼这个管着玉玺的尚宝司少监。
当然就要充当起他爹和清静帝之间的联系。
之前。
闫秉礼因为发现了九皇子的生意其实是皇上在背后撑腰后。
一度消停了一段时间。
没有再对付九皇子和张澜琼。
但是。
现在。
他听到了一个新的消息。
“你说……秉笔太监苏保家的人，跟九皇子还有张澜琼一起出行？”
沈鸾歌点头。
“我没见过九皇子。”
“这件事……”
“还是那天一同出行的其他夫人们发现的。”
“礼科给事中杨大人的夫人也在场……”
闫秉礼眼中就是精光一闪。
如果这事是真的。
那倒是很可以利用一下。
皇子不得结交内侍。
这是皇上的一条底线。
九皇子就算赚再多的钱。
碰了这条线。
那也得脱半层皮。
礼科给事中杨端不是闫家的人。
若是他肯出面弹劾九皇子。
不就省了自己好大的麻烦么。
熟悉官场规则的闫秉礼，脑海中瞬间就有了一条毒计。
众人说了没几句，便又提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银矿排水来。
“听说浅层的水就是用水车排出来的。”
沈鸾歌一副很平常的口气。
“水车这东西，南方是最常见的。”
“张大小姐将这用在排水上，倒也方便。”
一副这法子其实很简单的意思。
“后面是用了一个锻铁的大火炉一样的东西。”
沈鸾歌的哥哥沈叙谅插嘴道：
“也都是之前就有的东西，组装、拼凑一下，轻轻松松就把中间的水也排出来了。”
沈鸾歌轻轻一笑，开玩笑似的口气道：
“张大小姐这半成银矿的收益，赚得可真是又轻松又随意。”
闫秉礼听了，脸色就阴沉下来。
银矿这事。
他做得很隐蔽。
上上下下的关系，也都打点得极妥当。
自以为没有遗漏的地方。
万万没想到。
四皇子用他的银矿当诱饵，引发了里长们和矿霸、贪官们的内斗。
硬是把这些矿都收走了。
他还得费劲斩断底下那些人跟自家的关系。
以免这火烧到闫家身上来。
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
四皇子为人心思深沉。
行事也一向缜密。
不是个好对付的。
算了。
慢慢来吧。
先把九皇子和太监苏保勾结的事抖搂出来。
如果能让苏保退位，那就可以让韩群顶上。
之后，再慢慢图谋四皇子不迟。
“让他们再蹦跶一段时日。”闫秉礼想通了一切之后，胸有成竹地说道：
“有收拾他们的时候。”
……………………
清静帝来沧扬待了没几天。
就决定去朝寒山体、察、民、情。
“也不知道山里的百姓们过得怎么样，”清静帝一副十分关心的样子，“还有之前顾大人提过的银矿事，朕也想亲眼看看。”
于是，在一个风清日丽的天气里。
清静帝等人赶到了朝寒山，住在了山间的宅子里。
这时。
张澜琼与宋远星改良了好几次的蒸汽机，也终于初见了眉目。
主要是要在烧水的锅炉之上，再单加一个专门用于冷凝的容器。
这样，就不用等锅炉里的水自己冷却了。
大大地提高了效率。
清静帝等人朝银矿走着。
一旁的工部尚书顾旷已经知道了张澜琼前两次成功排水的消息。
他照旧施展出自己的话术大法来。
“都是现成的工具……”
“只不过张家姑娘有些巧思……”
“用在了矿中而已……”
“算不得什么……”
清静帝：呵呵。
一行人走入矿坑之中。
赶到的时候，恰好锅炉里的水烧开了。
水蒸气咕嘟嘟向外喷射。
推动着杠杆上下摆动。
连绵不绝。
持续不断。
地下水疯狂地被抽取出来。
众人甚至听到了抽不出水的空响声。
大家都惊呆了。
清静帝的眼睛，在昏暗中如猫一般地闪着光。
他看了这改良后的蒸汽机一阵。
然后转头看向工部尚书顾旷。
开口道：
“顾尚书。”
“这叫‘算不得什么’？”
“你……是眼神有问题……还是……”
“判断力有问题啊……”
这、这是在质疑他的工作能力啊。
顾旷。
就在这燥热的矿洞里。
出了一身的冷汗。
至此，张澜琼之前许诺过的排尽银矿中的积水一事，便告一段落了。
清静帝便将人召到自己跟前来，呵呵笑着说了几句赞许的话。
跟宋远星一起来的范德泽和孙光阁，站在后面的人群中，都有些羡慕地看着这一幕。
然后。
范德泽就听孙光阁问道：
“范兄，张大小姐在京中，可有婚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