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把总吊起来的一颗心就放了下去，他情不自禁地想往门里看，但门被关得很紧，一丝儿缝隙都不露。
“干、干爹，”钟把总试探地问道：“那、那几位，都是谁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钟公公的脸色，试图从中看出一点端倪。
钟公公神色一敛，呵了一声，道：“不该你问的事情，不要问。”
“是，是。”钟把总恭敬地答着，同时心里好奇心爆棚！
他还从来没见过钟公公这样的脸色呢！到底是什么人、什么身份，能让他一个皇宫里拼出来的人，既恭敬又忌惮成这样！
“行了，你出去吧。”
钟公公正要赶人，里间的门开了。
宣长缨从里面走了出来，对钟把总道：
“孔新台肯定会继续巴结你，到时候，你不要拒绝他。必要的时候，还要配合他，明白么？”
不明白。
钟把总心想。
一点都不明白。
我刚跟他发了那么一大通脾气，他为什么还要来巴结我？
他正想开口问，转眼却看到了钟公公凝肃的脸色。
钟把总立刻闭了嘴，道：“是。”
………………
孔新台被金元朝拉走之后，心中还是十分愤恨。
“竟然三番五次地跟我过不去，我孔新台还没吃过这种亏！”
连环亏。
孔少爷，确实没吃过。
金元朝看着在心里摇头，这么个脾性，怎么在外面混。
但是，这也说明，这个人好利用。
“你把事情详细地说说，”他指点道：“钟把总前后态度差距如此之大，肯定是有原因的。”
孔新台不耐烦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竟然是这样？”
金元朝震惊。
他关注北匈和大煌的争斗，已经很多年了。
这次北匈围困上京城，他本以为大煌会答应北匈的一切条件，但是万万没想到，危急之际，大煌竟然拿出了新的武器！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普通的新武器！
这东西的射程、致死率，简直是骑兵的死敌。
毕竟，跑得再快，也没有子弹快。
大煌之前也不是没有火枪，但是，这么高水平的火枪，实在是匪夷所思，前所未见。
他第一次拿到的时候，也从心底里，萌生了对这种武器前所未有的惊叹！
完美的杀人武器，也是完美的艺术品。
令人赞叹。
他已经派出去好几批人，去打听、寻找这武器的设计者，到底是哪位高人。
只可惜，相关的消息，封锁得十分紧密。只隐约知道，是跟大煌皇帝清静帝，最近在推动的国子监改革有关。
“能拿到这东西，并且玩的手段如此高超的人，不可能是普通人。”
金元朝对孔新台道：
“在没有搞清楚对方的底细前，不要轻易与这些人结怨。”
孔新台：……
玛德！真的是要被气死了！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还得忍着！
钟把总一脸懵逼地从钟公公那里退出来，刚下了几层楼梯，就看到金元朝拉着孔新台，一脸笑容地朝他走了过来。
“姚兄，找了你半天了。我今早上出门，弄到一只小羊羔，已经让后厨的人烤了，不如一起到下边儿，喝两盅啊？”
态度十分亲切。
钟把总：……
啧，还真是被那人说对了，孔新台果然会继续来巴结他。
“哼，”钟把总作出一副很勉强的神色，道：“若不是金兄你邀请，我是绝不会去的。”
金元朝推孔新台，“还不快道歉！”
又道：“钟兄这是从刚才那位兄弟那里下来么？不如叫了来一起吃啊，左右咱们今晚是吃不完一整只羊的。”
钟把总想起宣长缨的吩咐，便点头道：“成。”
于是，晚上时分，一桌子人各怀心思，凑在一起吃饭、喝酒。
张澜琼没兴趣凑这样的热闹，便和钟公公、翠黛凑了一桌子，在靠近后院的窗户处单独吃。
窗外月光很亮，屋檐下的积雪反射着淡淡的白光。
白天帮宣长缨说话的那个中年人，正带着个孩子，在月光下的雪地上写字。
“横平……竖直……”
他拿着根木棍，和那孩子一起写字。
张澜琼看了一会，眼看随着月色黯淡下来，两个人快结束了，便好奇地将窗户开了条缝，问道：“这位先生，怎么大晚上的，在雪地里学习呢？”
窗户一开，烤羊肉的味道，就香喷喷地飘了出去，那孩子闻到了，登时一双黑眼珠子，就放出光来。
张澜琼笑了笑，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深夜放毒啊属于是。
中年人道：“出门在外，用纸笔不方便，就在雪地上教教他。”
张澜琼：内卷，古代人读书，太内卷了！
她看那孩子实在是很想吃肉的样子，便招呼道：“来，一起吃好吃的。”
那孩子看了看中年人，中年人看了看他被冻得通红的手，便点了点头，道：“去吧。”
不一会，桌子上就多了两个人。
“老夫杨既盛，多谢夫人款待。”
“没事，小朋友刻苦学习，该获得一些奖励。”
钟公公看着小朋友的胡萝卜手，道：“这也太刻苦了。”
杨既盛叹了口气，“他没什么天分，只能是勤劳补拙了。”
张澜琼道：“现在也不是只有一条路，国子监开了新科，不久就要推行到下边。如果实在不适合学四书五经，趁早学些别的也好。”
钟公公在一旁附和地点头。
杨既盛愣了，他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轻视科举考试，而且看起来，是一家人都是这个态度的意思。
就，？？？这么另类的么？
这时另一边桌子上传来了声音，道：“听说那新式火枪，就是上京城国子监的人设计的，对么？”
却是一直关注这方面消息的金元朝开口了。
“对，”张澜琼道：“确实跟国子监有关。”
果然是这样！
金元朝心里一阵雀跃，跟他派人打听到的消息，对上了！
他两眼放光地看看张澜琼，又看看宣长缨，道：
“不知两位，可有更确切的消息？我愿意出一千两黄金，买这个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