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哥？哥？
张澜琼登时觉得散发着浓郁焦香的烤肉都不香了，她这是听到了什么？
是她听错了吗？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端起茶杯，边垂眼喝茶，边不着痕迹地听那边两个人说话。
好在那两人坐得并不远，杨既盛和小伍这会儿又没在聊天，张澜琼才能听清他们的交谈。
只听那男的道：“当然了，咱们的探子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长缨他来了这里。”
那女声随即满是欣喜地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已经有十一个月零一十六天，没见过长缨哥哥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的张澜琼：……
她心里立刻做了判断，宣长缨新婚大喜的事，家里人是知道的，只是因为大雪封冻，加上北匈围困上京城，所以才没能及时赶到。
但这两人连这事都不知道，可见并不是什么十分亲近的人。
只是言语之间，又似乎是跟宣长缨很熟悉似的样子，真是奇怪。
她屏气凝神，继续听他们说话。
这两人的汉语说得很流畅，但咬字的音很奇怪。
张澜琼一开始没太在意，因为这里是边境，本来就有很多汉语说得奇奇怪怪的人。
但是这会她更仔细地听两人说话，才发现他们说话的腔调，跟这里的少数民族还又不一样。
她想起之前宣长缨提过高琉、日桑的人，也来打新武器的主意，心里想道，难道这两人是高琉或者日桑的人么？
只听那男的继续道：“长缨来这里，一定也是为的大煌的新火器。哎，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厉害，连徽王都巴巴地想弄到手。”
那女声接道：“有长缨哥哥在，这东西咱们一定能拿到手的。最好啊，长缨哥哥跟我们一道回松津浦去。”
张澜琼听得一头雾水，大煌的王爷，在徐庭步和张居阳等人的讨论中，她也听了个遍，徽王是哪个王？而松津浦这样的地名，更是听起来不像是大煌的领土。
她正脑袋里满是问号，忽然听到嗵——的一声响，随即有漫天烟花绽放，霎时间将整个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周围的人群吵嚷起来，个个都神情兴奋，说着：“贵侯会快开始了。”
人声一起来，就把那对男女的声音给淹没了。
张澜琼只听到各种不同的声音响起着：
“听说因为边境即将开放市场，这次贵侯会上，不少大老远来的商人，带来了不少好东西。”
“有趁乱掳掠来的美女，也有东海带来的大珍珠！”
“还有南洋毛子的火器，那东西，打荒野上的狼，可是一把好手。”
“岂止打狼，打人也不错！嘿嘿嘿！”
……
草原上地广人稀，时不时有狼群出没，这里生活的人们，经常要与这种野兽对阵。久而久之，养成的文化和性格，自然就不是什么温驯服从，而是更加野性、好战。
这会儿，人们骨子里的血气和对武器的热爱，还有对于美女和珍宝的需求，全都被这贵侯会给点燃了。
人群呼啦啦地动起来，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美女、珍宝、武器和……一场金钱之战。
有人开始吆喝着往上跑，显然是十分兴奋。
张澜琼在这样的气氛带动下，对贵侯会的期待，也更加高了起来。
她带着翠黛，跟着人群向上走，在这种气氛下，也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到了山顶的一处大房子前。
只见这房子被建造成了大雁的肚子形状，是个不规则的圆形，配合上周围的长廊和地势，看起来确实很像一只踏雪的鸿雁。
房子周围，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守卫，每个入口，也都额外站着表情严肃的劲壮男子，目光如鹰隼一般，从跑上来的众人身上扫过。
那意思摆得再明白不过：不管你多激动，也别想在这里搞事。
张澜琼想想也是，这个气氛，不用武力压着，鬼知道冲动上头的男人们会闹出什么来。
这么一想，心里就安心了不少。
她目光扫过几个入口，只见每个入口的门上都挂着门匾，上面写着不同的字。有贵宾入口，也有普通人入口，还有个人比较少的入口，入口上方的牌匾上写着：品鉴处，三个大字。
每个入口，都有人在分发巨大的斗篷和面具，贵宾是金色的，普通人是黑色的，品鉴处那里，则是银色的……几个颜色，快速分明地将人区分了开来，却又掩盖了众人身份。
张澜琼拉了拉兜帽和围巾，又观察了一会，带着翠黛到了品鉴处那里。
来这里的不少人手里都带着东西，或是箱子，或是背囊，张澜琼双手空空，难免引来了守护在这里的守卫的打量。
这一打量，就是一愣。
只见她两人虽然只露出了一点眉眼，却在灯光的照耀下，瓷白细腻，眉目秀丽，是常年居住在风大天寒的北地的人，养不出来的牛奶般的肌肤和柔婉的眉目。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用张澜琼听不懂的话低声道：
“难道又是来卖自己的？”
“真是便宜了有钱的大人物了。”
原来这里曾经出现过一位南方来的卖丝绸的大商人，不幸染病去世，家里的生意破产，商人家娇养的小姐，自愿将自己卖了，好拯救家里嗷嗷待哺的老弱。
这位小姐身娇体软，容貌秀美，还有才艺，在那一场贵侯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后来被买后，在家里也十分得宠，是当地十分出名的人物。
这两个守卫见了张澜琼和翠黛，什么都没带，却要进品鉴处，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当年这位小姐，以为她也是来自卖的。
张澜琼和翠黛却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接过斗篷和面具后，穿过一条走廊，走进了一个铺着厚厚地毯的温暖房间。
房间里摆着一溜儿的桌椅，用屏风隔着，每一个隔断，都是一个不同的品类，桌子后面，坐着各种各样的人。
里边的人觉察有人进来，都抬头打眼一扫。
见到她们，立刻就有个胖乎乎的一脸油腻的中年男子，直起身子，打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