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谏！
所有人都惊呆了。
向皇帝提谏言有很多种方式，内容也有很多。
但是……
死谏！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是为死谏。
宫殿里一片沉寂，所有大臣，包括清静帝，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辛辛苦苦读书十几年，考中了科举，当上了官员，衣食无忧，谁求的不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人上人。
可以因为政斗失败、不得不死，但谁会为了弹劾别人、主动求死？
什么仇什么怨啊。
崔伯斋是害死你父母了，还是折腾你儿女了？
一片沉寂中，清静帝开口了：
“说。”
“是！”
杨既盛朗声回答，随即将自己在边疆看到、听到的事，一一说来：
崔伯斋贪污军饷，导致军备不足，军士贫困……
进而导致竟然有军士冒充外敌，到处掳掠本朝民众……
跟北匈勾结，俘虏了几个人，就敢冒充军功，说俘虏了几千人，打了大胜仗……
进而导致军队轻敌，让北匈轻易就攻打到了京城……
更甚至……
崔伯斋明知北匈要进攻，还不提前告知各地边防，故意放敌人进了内地……
……
欺上瞒下，卖国通敌，这样的人都还要放过，凭什么？
不同于其他大臣从未去过边疆，说出的话都浮于表面。
杨既盛是一路从边疆回来的，所说的所有事情，都既有细节，又有证据。
尤其是说到自己军士竟然因为少发军饷抢劫自己民众时，更是听得不少人气愤填膺。
终于有别的大臣忍不住了，跳出来开口道：
“去年大旱，我们辛辛苦苦征收税收，整修水利的银子都省出来不少上交，给了兵部后，兵部的将领就是这么做事的么？整天吃空饷，搞贪污？”
“就是！我们其他几部都在节衣缩食地省钱，凭什么崔伯斋拿了那么多银子，还不好好保卫我们？上京围城时，大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现在还要原谅他？我们欠他的么？”
话头一扯开，就所有人都被说到了心窝里。
就是，被围困在城里，提心吊胆，少吃少喝，不都是崔伯斋的错？
他害得所有人这么惨，自己倒吃香的喝辣的，到头来还想借和谈的事继续升官发财？
凭什么？就凭他够两面派，够小人么？
“必须要严惩崔伯斋！”
“对！没错！不处置他，不足以平民愤！”
“皇上，青天在上，祖宗在上啊……”
……
就一会的功夫，整个朝堂的风向就掉了个个。
本来掌控了舆论方向的首辅闫厚先目光深沉地看着杨既盛，似乎是突然想起，杨既盛和张居阳是同一年的进士。
想靠着捞崔伯斋而掌控这位边疆大员的大皇子和八皇子还年轻，不像闫厚先沉得住气，脸上都是青一块红一块的。
现在这个形势，想救崔伯斋，根本是不可能的了。
最后，所有人都看向了清静帝。
看他要怎么处置这个一直站在他身边，陪他奋斗了几十年的老臣。
然而清静帝的神色和目光，依然是那么难以看清。
似乎又过了很长时间，又似乎没过多长时间。
众人才听到清静帝慢慢地开口道：
“苏保，刚刚所有人说的所有话，都记下来了么？”
“禀皇上，都记下来了。”
“嗯……”
清静帝的目光再次一一扫过众位大臣。
这一次，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的冷漠和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