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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副官,八爷立即停止了抢萝卜的幼稚行为,开门下车跟人行了个点头礼。

这位副官据说是佛爷从东北过来时就一直带在身边的,平日里虽少言寡语,但也不能轻视。

张日山态度恭敬:“八爷,佛爷让您尽快。听说您还没用早膳,宅里已经炖了猪蹄莲藕,就等着您完事回去呢。”

齐铁嘴转头跟身后正在下车的吴歌对视了一眼,二人心知肚明,谁早饭吃猪蹄莲藕啊?看来是佛爷料定了这事儿得办到晚上,把晚饭给他们准备出来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如此大动干戈?

齐铁嘴心里打着鼓,来到月台一看腿就一软,踉跄着差点摔倒。多亏吴歌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将他硬拉了回来。

齐铁嘴低下头,朝吴歌不好意思的一笑,心神稍定。有身旁这位在,诛邪不侵,自己还怕个毛线。

要说他齐铁嘴也算得上是长沙城里有名的算命先生,但他有三不看:外国人不看,纹麒麟的人不看,奇闻诡事不看。

这个规定的道理很简单,外国人不归中国神仙管;而奇闻诡事的背后大多藏着巨大的阴谋,容易招惹是非;至于纹麒麟的人不看,则是祖上定下的铁规。

刚才也不是他怂,实在是这辆被铁锈和污泥覆盖着的老火车,太像他熟悉的那种被泥石流冲出地表的老棺材了,怎么看这事也算得上是奇闻诡事了吧?

但祖上也说过,遇上吴歌,百无禁忌。这人就是移动的玄学宝库,若有幸得她指点一二,都算是祖坟冒了青烟。

“这活神仙刚刚还跟我抢萝卜呢,”齐铁嘴暗戳戳的想,“我家祖坟不会着了吧?”

他这边胡思乱想着,吴歌已经拉着他来到了月台边。张启山看了二人一眼,用佩刀指了指火车头上的一面青铜古镜:“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齐铁嘴顺着他的刀尖看去,突然叫了声:“佛爷别动!”

张启山吓了一跳,回过神瞪着齐铁嘴,等着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头悬青铜镜是有典故的,这是高人报信。”

齐铁嘴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开口将过往讲来。

齐家一派古时候分阴阳,定乾坤,白天帮人算八字、选阴宅、寻龙脉、锁尸棺,晚上则观山点星,做着盗墓的行当。到他父亲这一代算是资质最差,道行最浅。他则更弱,只学得父亲的一点皮毛,但也位居长沙九门老八。由此可见,齐家祖上的学识和能力当真深不可测。

但他们家族终究是窥探了太多天机,所以要锁口避世。青铜镜的事,还是他父亲临死的时候跟他说的。

据说齐家的高手进一些十分凶险的地方,发现自己求生无门后,会让自己的马匹头悬青铜镜,带着专门的法图逃出,以求后世知道自己死于何处何因。

张启山听了,看了看身后的火车:“这位高人是把马匹换成了火车啊,动静闹得可不小。”

想到同宗有人死于非命,齐铁嘴心里有些不好受。他心知今日这事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便主动问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副官在一旁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大体和他说了一遍。

“……司机吊死在火车头里,应该是进了长沙之后就把速度降了下来,算好距离上吊自杀。尸体看起来很蹊跷,两只眼睛瞳孔只有黄豆大小,就像黄鼠狼一样,这不是人的眼睛。”

几人说话的功夫,工兵已经把焊死的车门割开。齐铁嘴条件反射的往吴歌身后躲了躲,意图用她那“伟岸”的身躯来挡住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

“少拿我们小吴歌当挡箭牌。”张启山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从吴歌身后拽了出来,“你怕什么,到了长沙的地界,没有什么能比我凶。”

齐铁嘴委屈的撇了撇嘴,看吴歌的眼神分明写着:救救我,救救我……

吴歌叹了口气,快步越过他们进了车厢,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她愣了一下。就见过道两边全是被铁箍固定的棺材,每个棺材上还有编号,足足四十七口!

她沉默着边走边看,另外三人安静的跟在后面寻找着蛛丝马迹。一节车厢很快走到头,但通往下一节车厢的门已经被焊死,副官帮着把上面的蛛网清理掉,发现门上竟然漆着日本字。

张启山问他:“看得懂吗?”

“勾拐,勾点……”张日山连蒙带猜道,“勾……勾蛋。”

“噗!”吴歌没憋住笑了出来。

张启山无语的看了自家副官一眼:“看不懂就直说。”

张日山不好意思的压了压帽檐,遮住发红的耳尖,跟着众人退出车厢。正好下一节车厢的铁皮已经被割开,几人脚步不停的走了进去。

齐铁嘴看着漆黑的车厢,咽了口唾沫:“佛爷,你手下兵那么多,要不叫进来几个?”

“现在战事逼近,城里全是日本特务,士气最重要,这种说不清的怪事还是少让军队里的人知道。”张启山轻声说,伸手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这一节车厢跟前一节一样,也是堆满了棺材,上面布满了蜘蛛网。就这么一节节查下去,一直到最后第二节车厢,在铁皮割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吴歌仍旧打先锋,进去就发现车厢两边是双层的板床,床上一共有十二具趴着的尸体。看姿势,就好像背上有什么东西把他们死死的压在床上。

这些尸体的嘴巴大张着,脸上布满了藤壶一样的小孔,就像被虫子蛀了一般。张启山用军刀挑开尸体脚上的蜘蛛网,发现这人大脚趾弯曲,说明此人之前长时间穿木屐。

吴歌抬头看了张启山一眼,张启山心领神会,对副官低声道:“找人准备白布袋子,记得戴上防毒面具,将这些尸体密封起来全部烧掉,防止有什么传染病。”

“是!”

齐铁嘴在一旁听着,插言道:“佛爷,我们不用带吗?”

张启山看着他笑了一下:“你我都习惯尸毒了,这点小风险冒得。”

齐铁嘴一听瞪大了眼睛:“我不习惯啊佛爷!我从小就是一脉单传,我……”

他见另外两个都不管他,直接走出车厢,只好泄气的跺了跺脚,一边喊着“等等我”,一边快步跟了上去。

等他跑到月台上,就看见张启山正跟另一个姓王的副官说着什么,而吴歌却在望着最后一节车厢出神。

“看什么呢你?哎?这车厢……”

好像一只大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