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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仄的教室内,林鸣坐在凳子上,双脚落不到地,只能就这么悬在空中,她拿着树枝,在沙盘上写写画画,老师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让她写字的速度变得更快。

“咱们学历史,不要只看好和坏的地方。”老师拿着教棍敲打着黑板,说是黑板,其实看着颜色偏绿,“无论什么朝代,都有好有坏,没有完美的朝代,也没有完美的皇帝。”

老师板着脸,他主讲历史这堂课,花了一年多才适应现在的教学方式,给孩子们上课努力用大白话,好叫他们都能听懂,暗晦的描述连成人都听不懂,更何况孩童了。

由于历史老师不多,现在的教案还是他和几个同为历史老师的朋友亲自编纂,由阮姐亲自审核后才印刷成册,交到了孩子们手中。

其中还有许多阮姐添上的内容。

林鸣其实不太听得懂老师讲的内容,其中有些内容太过晦涩,但她依旧喜欢历史课,因为历史课里有许多故事!

人竟然从海里来的。

老师讲到这里的时候,表情也和他们一样茫然。

以前的人是鱼吗?

鱼人?

虽然离奇,但孩子们却都信了,毕竟老师讲的——怎么可能是错的呢?

老师就是如今的孩子们心中最大的权威,他们甚至相信老师无所不知。

林鸣也喜欢听老师讲石器时代,人们茹毛饮血,刀耕火种,男女都穿兽皮衣服,或者根本没有衣服,多羞啊。

所有学科中,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化学课,根本听不懂。

甚至老师念着念着也没了声,老师不懂,学生就更不懂了,但许多东西还是得背,考试也还是要算分。

但她很喜欢历史和物理课,历史课可以听故事,物理课能让她变小小的法术,比如在竹筒上钻个小洞,只要把开口严密的堵住就不会漏水。

这一招让她回家后把娘哄得一愣一愣的。

她对未知的东西充满了无穷的好奇,甚至放学了还要去找老师请教——听老师讲故事。

因为“好学”,所以她被任命为了这个小小班级的班长,拥有了一点点权力,于是更为“好学”。

老师有时候都无法应付她接连不断的问题。

他们自己都还有许多东西没有搞懂呢!课本上的许多内容,他们自己都是边学边教,下了课或休息的时候也要抱着书本四处请教。

外头传来的铜锣声,林鸣低低地“啊”了一声,下课了,又没故事听了。

老师:“都别把今天学的忘了,下课!”

林鸣这个班长喊道:“起立”。

一个班的学生一起站起来,朝着老师鞠躬:“老师辛苦了。”

老师收拾好教案,走出了教室。

他拍了拍胸脯,好险,又教完了一堂。

他虽曾是个秀才,但对历史也说不上十分精通——科举也不考这个,对历史变迁也没什么研究,知道的最早的朝代是周朝,对什么原始社会,奴隶社会,那是听都没听说过。

只能日日自学,再去请教清丰县曾经的县令,编纂课本的周无为。

但他还是接受不了人是猴子变得,人是天地灵气所化,是女娲娘娘亲手捏就,怎么就是猴子变得了呢?

幸好周无为说阮姐只说这是一个可能,但人类真正的起源能确定的就是所有生命都是从海里来的。

可他也不能接受人是鱼变得……

鱼连腿都没有。

不过虽然他不能接受猴子,也不能接受鱼,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课本授课,不敢说什么天地灵气,怕被督学抓住开除。

但教历史的总比教生物的好。

哈哈!植物都有生命,多好笑啊!

“下堂课上什么?”林鸣问擦黑板的值日。

值日生看了眼黑板边上的课表:“数学。”

一群孩子发出哀嚎。

因为跳蚤和头癣剃了光头的男孩喊道:“现在的数学,我加上脚指头都算不明白了!”

就在他们诉说着对数学的“痛恨”时,刚刚跟老师前后脚出去的皮猴们跑回来喊道:“阮姐来了!阮姐要给女班上课呢!”

女班的存在是学校里最特殊的,各个班成绩最好的女娃都有可能进入女班,但进了女班之后要多开一堂课,且一旦考差了便要被重新挪回原本的班级。

并且女班必须住校,她们多数一个月都见不了父母几面。

林鸣站起来,她连忙朝着女班的方向跑去。

她想进女班,成绩是够的,但舍不得娘。

好在阮姐讲课的时候,玻璃窗都是开着的,孩子们只要不出声,便也能听她讲,只是女班讲课的时候别的班也在讲课,除了课闲的老师,学生们根本听不着。

林鸣气喘吁吁,她看着挤在窗下的同学们,嘴一撇,差点哭出来,来晚了!没有好位子了。

好在一个靠着窗根坐着的女孩朝她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林鸣的眼中重燃光彩,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挤进去,一屁股坐到了女孩身旁。

等她坐下,才终于有心思去听阮姐的声音。

阮姐的声音已经和大女娃一样了,已经不像小女娃那么奶了。

“我们来继续上一堂课的内容。”阮姐的声音很温和,“大家都带着笔记吗?很好,那我今天讲的稍微慢点。”

“上一堂课我们讲了有产的概念。”阮姐,“我相信你们大部分的家庭都是无产家庭,你们的家庭没有生产资料,没有店铺,没有土地,只能靠出卖劳力换取果腹的粮食。”

林鸣站起来,眺望教室的黑板,看着上面被阮姐写下“无产”两个字,她连忙在自己珍视的本子上也写下这两个字。

因为长期用沙盘,她的字写的并不好,但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

她认真听着阮姐的话,有许多她仍然理解不了,只能记在本子上,期望未来的自己能懂。

但她知道自家就是无产家庭,他们分到的土地都被地主“买”走了,用了极低的价钱,因为娘生小弟弟的时候坏了身子,小弟弟也死了,爹只能卖了地去给娘治病。

从那以后,她只能站在家门口,看着爹娘弓着腰,拿着锄头,一瘸一拐的走向那片曾经属于他们,却被地主老爷“买”走的地。

没过多久,爹累死了。

娘带着她投奔娘家,却被娘家赶了出来。

最终只能自卖自身,带着她一起,被带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