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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提着木桶,扶着土墙,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口。

他一手掩鼻,一手艰难地提着木桶,在穿过一条狭窄的小道后终于抵达了临时挖出的沟渠旁。

还有许多人同他一样来此处倾倒夜香。

出不了城,收夜香的也不来了,只能用这个法子。

可日日如此,这附近的气味便恶臭难忍,可住在城边的都是穷苦人,即便想走,又能朝哪里走?尤其如今还要宵禁,在内城的街上凑合一晚都不行,要被衙役驱赶。

老翁倒完夜香,正要提着木桶回去,忽然听见高亢的,由城外传进来的女声。

“城边的老乡们!明日卯时我们便要攻城!”

“卯时你们躲去城中,避免被误伤!”

“卯时躲去城中!”

老翁茫然四顾,他不由站直身体,又伸长了脖子去听。

其他人也不由同老翁一样,都想听得更清楚些。

又听了好一会儿,确定这些人喊得话都一样,再没什么新鲜的时候,老翁连忙朝家中跑去,甚至还被路边的石块绊了一下,只能一瘸一拐地慢慢走。

他钻进小巷,开门进屋,冲屋内喊道:“老大回了没?”

老妇从屋内出来,她急道:“老头子,你听清外头喊得啥没?俺听不清!”

老妇的耳朵不好,幼时染了风寒,虽说保住了一条命,但从那以后稍远和稍小的响动都听不见了。

“外头的人叫咱们明日卯时躲到城中去!”老翁在老伴耳边吼道,“老大回来了没?!”

老伴急道:“老大还没回来!”

“先收拾东西!”老翁忙说,“等老大回来,咱们就走!”

不管今晚衙役会不会驱赶,他们都不敢待在这儿了。

他们不在意外面的反贼是不是在哄骗他们,甚至都想不到哄骗,遇到危险就要去安全的地方,哪里安全?自然是达官贵人们在的地方最安全。

对升斗小民而言,思考是奢侈的,遇到危险就躲,才是生存之道。

老夫妻有三个儿子,小儿子染病死了,二儿子被他们送去入赘,如今只有大儿子跟在身边。

原本一家靠老妇缝补衣裳,老翁编些藤筐,儿子去当苦力搬货挣钱,自从封城后,来钱的路子就断了,一家人本就没什么积蓄,入冬前大部分积蓄都换成了粮食,可人除了粮食还要吃盐,盐价又贵,便只能让儿子去铺子里问问。

谁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多久,倘若打得久,有粮有盐,心头就没那么慌。

就是木柴难得,实在不行还得拆家具拿去烧。

过了两刻,夫妻俩收拾好细软,又将粮缸埋进地里,这才在屋里等着儿子回来。

直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爹!娘!”老大从外头跑进来,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棉衣,惊恐万分地喊道,“外头有人在喊话!叫咱们明日卯时之前去城内!”

“衙役在赶人!不许咱们过去!”

老翁一愣:“这、这咋不许咱过去?!”

老大摇头:“官爷没说,只不许咱们过去。”

“没天理啊!”老翁骂道,“不成,咱不能待在这儿,不是有小道吗?咱们钻小道过去,那边衙役不会进!”

一家人并不踌躇,立即背上背篓,东西装好后将破布盖在上头,将家中所有能穿的衣裳都裹上身,实在觉得冷,又往里塞了不少干草。

他们刚迈出家门,就看到左邻右舍也同他们一样打扮。

人一多,一家人的心便也定了一些。

真被衙役发现,这么多人,自己逃走的可能性也大一些。

“走吧。”老翁低声说,“找个窄巷对付一晚。”

“就怕明日卯时前出不来。”

城边上的百姓想尽千方百计涌入内城,一路走,便一路有人加入,老弱病残们脚步蹒跚,家中的女眷青壮们甚至许多只能背着他们。

可越往里走,衙役就越多,甚至还有兵丁拿出大刀驱逐他们。

挤入小巷中的老翁一家不晓得外头如何,他们与邻里一起占住了一条巷子,大约因为他们原本就是逃难过来的,家家户户都不惊慌,而是利落的生火取暖。

虽说户外生火燃得快,可老人多,实在顾不得柴火的消耗。

“听那些衙役说,那是反贼妖言惑众。”

“说除非朝廷的兵都战死了,否则咱们肯定不会有事。”

邻里们小声分辨:“说的也是,打起来了咱们再跑……也只能往城里跑。”

“说不定是咱们赢呢?反贼哪里能和朝廷打?”

“要不咱们回去吧?这儿也没个顶,冻坏了咋办?”

老翁坐在地上捶腿:“若是反贼妖言,那咱们不过吹一晚冷风,可要不是呢?”

“宁信有不信无!老祖宗的话总是有道理。”

老翁的话一出,细想也有道理,其他人便不张嘴了。

老人们紧挨在一起,没有油布,他们也只能祈求老天别下雪,下雪也别下大雪。

而城外,女兵们也在嗓子喊破后回了军营。

“我喝点水。”新兵猛灌一口温水,而后小口小口的呷着润嗓,直到好受了一些,才终于呼出一口长气,她哑着嗓子说,“不知道有没有用。”

和她同住一个帐篷,却没去喊话的战友给她递了一颗糖:“含着吧,好受些,无论有没有用,总比不喊来得好。”

新兵:“倒也是。”

“今晚早些睡吧,明日起得早。”新兵打了个哈欠,她现在嗓子又疼,人又累。

战友倒是有些亢奋,她兴奋道:“我看炮兵营的人今晚就在平整场地了,咱们的小炮我还没见过开炮的样子哩!”

“你说,真能把城墙烘烂吗?”

新兵闭着眼睛说:“小炮哪烘得烂?只能烘掉一个角,真要破城门,还是得靠炸药包。”

战友:“咱们营什么时候上?”

新兵:“城墙炸开了咱们才进吧?”

两人互看一眼,都有些许紧张,她们入伍到如今,平日都是训练和拉练,真要说和人真刀真枪的干,这还是头一遭。

反而是几个老兵已经睡了,显见并不为此忧心,也不因此亢奋。

看在两个新兵眼里,那就是泰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