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肖蕴，你走太快了！”谢志颖气喘吁吁地扯住前面人的袖子。
“是你走太慢。”肖蕴被扯地顿了一下，但丝毫没有停下等谢志颖的意思，甚至步速比说之前还快。
他还有事要做，刚刚等谢志颖拉肚子已经比平时晚了五分钟。
谢志颖反驳：“我一米七，你一米八，当然走得比你慢！”
但这不是重点，谢志颖又一次伸长胳膊拉住前面的人：“你等一下，先别走，你快看右边，有乐子可以看！”
乐子？
以肖蕴对谢志颖的了解，所谓的乐子无非是“谁和谁吵架了”，“谁和谁打起来了”。
谢志颖就这点儿爱好，出门绝对不能看见有人拉扯，不然肯定要抓把干果蹲旁边看半天。
肖蕴没兴趣，但他还是配合谢志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本打算瞥一眼糊弄差事。
可视线刚顺着谢志颖的方向移去，只一眼，便令肖蕴眉头紧蹙。
在学校体育馆一层，靠近小花园的拐角处，有一男一女被阴影笼罩了大半身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那里有人。
阴影下的少女似乎想要离开这里，但每次刚有半个身子从阴影中撤出，身后的男生就会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强硬地拉回去说些什么。
如此反复了三次后，少女急了。
只见瘦小的她原地跳了两下，用绵软的嗓音，发出了完全颠覆形象的怒骂，被风裹挟着从右侧传来：
“你有病吧顾源，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让你离我远点很难吗？”
“就算是跟条狗说这么多遍，它也知道不能讨人嫌了吧？”
*
赵竹竹声音本身就清甜，平时说话声小，软软糯糯。
现在大声怒斥，反倒显得有些底气不足，骂到最后落下的尾音微颤，像是不会骂人却在努力学发火。
落在顾源眼中则像是伸爪子示威的猫，不亮指甲，只拿肉垫拍了他几下。
可爱，一点都气不起来。
顾源觉得，她刚刚跳起来骂人的样子，可比平时怯懦低头跟在他身后的样子顺眼多了。
“哎，我可没缠着你。”顾源捏着赵竹竹的手腕，不要脸地说，“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啊对对对，你没缠着我。”赵竹竹指指自己被扯得发红的手腕，“是我亲自把手腕抵到你手里，也是我刚刚见到你在拐角，自己拿起你的胳膊和手逼着你把我扯过来。”
顾源被噎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就当没听见：“说正事，你早上为什么没给我送早饭？”
还有中午，篮球馆你也没来。”
“还有最最最重要的，是昨晚。我不是说过我会在‘忘返’等你吗，你为什么也没来，你去干嘛了赵竹竹？”
赵竹竹就这样冷眼瞧着他说完。
顾源被她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但不觉得自己说的哪里有问题。
“问完了？”
“问完了。”
赵竹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纳闷道：“我为什么要给你送啊？”
“你缺这两个钱是吗顾源？买不起？为什么要我给你送饭送水？”
“而且我记得，你特别看不上我送的东西啊，早饭也好矿泉水也好，你通通丢垃圾桶了不是吗？”
“浪费粮食可耻，我不想继续浪费，所以不给你送，没问题吧？”
“还有我更不明白的是，到底为什么你一个有专属司机的人，要让我去接你啊？就算你们家司机突然有事，你打车不行吗，喊代价不行吗？”
“越有钱越抠门是吧，那么多钱都是平时一毛不拔攒下来的？还是说你家真的破产了啊顾源？”
……
赵竹竹嘴皮子利索，连珠炮似的话语，直接将顾源骂懵在原地。
他越听越焦虑，不停地挠头发，一连说了几个‘停’，才勉强打断赵竹竹对他的人身攻击。
顾源有些郁闷，他就问了几句，除了确实好奇之外，主要目的还是想逗逗赵竹竹。
没想到她却跟机关枪扫射似的，一连串话说得又快又密。
顾源根本听不过来。
大概是从“垃圾桶”那句话开始，顾源就在走神了，后面就只能怔在原地，瞧着面前的赵竹竹嘴巴一张一合，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大抵是他发懵的表情过于明显，直接被赵竹竹看穿，她睨他一眼：“怎么了？太长的话你理解不了？”
嘶……
顾源气结。
这小猫好欠揍。
与赵竹竹同样震惊的还有在不远处偷听的两人。
要不是怕被顾源发现，谢志颖这会儿早拍大腿喊精彩了。
快瞧瞧他听到了什么！
“这可是大新闻，平时学校流传的不都是她死缠烂打富少，为了当顾少女朋友，脸都不要吗？”
“怎么听起来，像是顾大少跟着咱们班赵竹竹背后跑？”
不同于兴奋的谢志颖，肖蕴在听到这个‘猛料’后，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谢志颖侧头瞥见肖蕴神色淡淡的模样，也不惊讶，毕竟肖蕴这尊大佛对八卦从不感兴趣。
只要肖蕴愿意站在这里陪他听，没一个人走，那就是谢天谢地了。
也不指望他回自己，谢志颖继续自言自语：
“这赵竹竹，平时看着像个时刻都会受惊的小兔子，没想到口齿这么伶俐，把那个纨绔子弟被她怼半天蹦不出一个字，厉害啊。”
入校两年，两人头回见到这样的赵竹竹。
没再低头缩着肩膀，而是腰背挺得笔直，两只手插在腰间，把顾源骂的像孙子。
这一点儿都不像兔子，反倒像是炸毛的猫。
那边顾源像遭了当头一棒，被赵竹竹说得头昏脑涨，心里蹭蹭往外冒火，却怎么也发不出来，本就转的不快的脑子这会儿又慢了半拍。
他想反驳，自己不是理解不了，几句话有什么难理解的？
顾源努力回忆着赵竹竹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抓住几个关键词，串联后品了又品，忽然就明白赵竹竹为什么态度突变了。
原来是这样。
顾源摩挲着下巴，将少女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看得赵竹竹心里都发毛了。
他才缓缓开口：“所以……你就是在生气我扔你的早餐，还不喝你的水，所以才跟我闹脾气的是吗？”
赵竹竹、肖蕴、谢志颖：“……”他认真的吗？
在场但凡能听到顾源说话的人，全沉默了。
偏偏顾源不觉得有问题，越说越觉得就是这样：“难怪你突然不给我继续送了，嗐，就是生气了呗。”
赵竹竹看着面前一脸“我懂你”的顾源，嘴巴张开又合上，反复几次，最终还是选择放弃和他继续交流。
她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就这样吧，我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记住，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去找你，希望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以后见面就当是陌生人，井水不犯河水，好吗？”
赵竹竹说完就要走，实在是不想和顾源再多浪费一秒钟的时间。
偏偏顾源不开眼，还想像是刚刚几次，拉她回来。
可赵竹竹这会儿的怒气值已经快要爆表，耐心也降到零，在顾源拉她的瞬间，她的脸和语气就一同冷了下来。
“放手。”她憋着火说道。
顾源挑眉，他忽然附身，贴近赵竹竹，在她耳畔挑衅道：“如果我偏不放手呢？”
“这是要干嘛？耍流氓？”谢志颖震惊。
肖蕴的表情终于有变化了，眉间隆起川字。
他迈过挡在身前的矮树丛，径直走向赵竹竹。
可才刚往前走两步。
就看到前方那个‘被欺负’的小姑娘用另一只手反扣住顾源的手腕，然后“哈”的一声，一个侧身，将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一个过肩摔甩飞出去。
“……呃”
肖蕴动作顿住，被过肩摔的顾源脸上的表情都因为太过震惊，没来得及切换，还是刚刚挑衅赵竹竹时的样子。
最早反应过来的是赵竹竹，她拍拍手，眼神机警地朝四周看了看，在确定应该没人后，回头对地上躺着的顾源‘啐’了一声。
然后一溜烟地朝校门外跑去。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谢志颖，他见顾源似乎要从地上爬起来，连忙上前把肖蕴拉到树后。
稍慢一点就会被顾源发现。
只见顾源从地上爬起来后，表情淡定，眼神平静，朝四周环视一圈，在确定真的没有任何人看到刚才那一幕后，这才不再忍耐。
他从口袋掏出手机，疼得龇牙咧嘴，连说话都在丝丝倒吸凉气：“快把车开进来，我在体育馆一楼左侧的花坛旁。”
“……什么叫门卫不让你进？”
“他妈的，你不会跟门卫说你是顾家的司机吗，我现在出不去出不去出不去！”
裤子上还破着两个洞呢，他怎么出校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