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彤与禾丹父女俩,在车上自有一番询长问短。
\\\"笑笑,苦了你了。也没见你长好,看你脸色苍白的。″禾彤怜惜地抚着女儿如瀑的青丝。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像个假小子,但身子骨还是没男孩硬朗。禾彤寻思着回家后,该怎样给女儿好好补补。
\\\"爹,您也是。看这手上老筋突的,都快成蚯蚓堆了。\\\"禾丹一遍遍想抚平爹手背上的青筋,可抚了又现,抚了又现。
禾彤叹了一口气,说道,\\\"爹老啦!这样子挺正常。倒是你,一定得多习武强身。最近有没有落下?\\\"
\\\"没呢!爹,我又认了一个无量师父。他教了我八卦掌,师父好厉害哟!一对乾坤日月剑,那是使得出神入化了。″禾丹的兴奋之音,为她的俏脸镀上了一层粉色。不过,很快又落入愁绪之中,\\\"我的还差得远呢!″
禾彤见女儿的愁样,不禁笑了,″你才多大?冰冻三尺,也非一日之寒呢!记住,滴水可以穿石,惊涛可以拍岸!\\\"
父女的家常聊个没完,说东道西,马车内,不时传出两人的笑声。
连马车上的张梁也羡慕不已,\\\"要是我的老母亲,平日里能与我这样子说笑,那该多好!″
\\\"吁!\\\"一阵马蹄踏水的声音之后,张梁后拉了马绳,他跳下了马车。
\\\"禾大夫,到了。\\\"张梁在外喊道。
禾丹掀开车帘,河风扑面而来,一扫在车内的闷热。
\\\"爹!您看,好多的燕子呀!″禾丹指着河边高树上,密密挤挤的小燕子。燕子的呢喃声,似一首轻快的混奏曲,单听清脆悦耳,合闻欢喜有音。
\\\"少爷,我们这里叫燕子河呢!″张梁仰望燕子,自豪地说。
\\\"走吧!\\\"禾彤催促俩人。
禾丹一步三回头。
春燕夏闹小河边,追逐嬉戏树高杆。
蓝天碧野万物欢,喜笑颜开憧未来。
几分钟之后,张梁推开了晒得发白的木门。\\\"吱呀\\\"的摩擦声中,屋内一股潮味扑面而来。里面光线浑暗,两三束太阳光,穿透进窄小的窗户。浮沉在光束中,挤来挤去。
屋内寂静无声。
\\\"娘!禾大夫来瞧您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嬬轻轻地\\\"哦″了一声之后,她想努力坐起来,身子骨动了几下,无奈动弹不得。随着单被角的掀起,一股屎臭味冲鼻晕胃。
禾丹忍住胃内的翻江倒海,转身朝门外而去。在太阳光下,她干呕了几下,挤出了眼泪。
\\\"笑笑,等下再进来!″禾彤人在屋内,大着嗓门喊道。
禾丹以为有什么,她不便于见的事。故在屋外遛圈。
\\\"可怜的老人,天天与屎尿为伍。\\\"禾彤心中念叨,对张梁说,\\\"快!打水来,翻身擦洗下。″
张梁顿了一下,见禾大夫命令的神色,立即小跑似的,取了水来。
禾大夫侧翻老人,老人面朝墙壁。老人的烂裤子档里,早已拉了一坨。张梁在禾彤的帮助下,褪了娘的裤子。
\\\"拿块干净的烂布片给我。″禾彤见张梁并无会意,他望了望家徒四壁的黑墙,居然看不到一片碎布。除了洗脸架上,一张早已失去本色的灰褐毛巾。
禾彤拿出自己刚买的手帕,擦起了老人的屁股。老人则说,\\\"好人啦!好人啦!″
张梁则接过手帕,放盆里洗了洗,见水很浑,去屋外倒了。禾丹见状,立即跟进了屋内。
禾彤再用帕子擦了老人的屁股,并用清水洗了。老人则又颤抖地说,\\\"你们做了好事呀!菩萨保佑你们呀!″
禾彤把老人放平,口中说道,\\\"没事的,阿娘!″他又转头对禾丹说,\\\"这种失能的病人,我们首要是调肠胃。她的肠胃好了,胃能吃下食物,肠能兜住残渣废物,并能自主排泄。食物的营养就会糯养心血肝肾,人就会慢慢好起来。″
禾丹号脉,弦脉,已明白爹的用意。\\\"奶奶,您有哪儿不舒服?″
老人指着自己的胸口,″没吃东西,要饿不饿的。有时辣痛,有时吞酸。″
\\\"此病灶在胃,与脾相关。虚实夹杂。实者多属胃热,虚者多属胃虚,血虚。爹,久病之人必虚,奶奶是虚症吧?″禾丹像交作业似的,对禾大夫细说缘由。
张梁则说,\\\"难怪,胃口不好,吃了又拉,身体总不见好。禾大夫,麻烦好好瞧瞧。″
禾丹又看了老人面色苍白,神无力。因为食物去的少,脾胃运化也不好,消化不良。她问禾大夫,\\\"爹,就用黄精核桃粥调理吧!\\\"
\\\"可以,可以每天早上用,黄精三钱,用布袋扎紧。核桃三钱,大米一两,熬粥半个时辰以上。″禾大夫交待张梁,怕他记不着,又用纸写了。
\\\"久病必虚,久病阴虚。胃虚气逆,都可用三圣丸。就是白术六钱,橘红一钱三,姜黄连零点八钱。成粉末,加神曲制成绿豆大小丸。″禾大夫刚说完,一旁的张梁则开玩笑,\\\"禾大夫,您这是泄露医方啊,您不怕我学了吗?″
禾彤笑言,″中医博大精深,一人一方。有志学者,欢迎探讨。就如你娘这病,也不全用三圣丸,后期要用人参,黄芪等作加减,才能治愈。\\\"
\\\"无妨,等下回医馆,我教你研末成丸。自己有个胃不舒服,消化不良的,都可用此方。″
张梁闻言大喜,\\\"太麻焕禾大夫了!″学了此方,自己有个胃不舒服的,多方便的。
\\\"娘!您睡好。我抓药去了。\\\"老人舒服了很多,她笑着点头同意。张梁和他娘道别之后,随禾大夫父女二人,又返回了马车。
燕子河和禾府,也就是背靠背的位置。张梁沿着锡山下脉绕了半圈,就到了禾府。
禾丹心情激动,她一下子跳下了马车,准备向往常一样,冲进府里。身后的禾彤急得大喊,\\\"小心!″
禾丹仿佛没听见一般,见门敞着,连地上的墨碳印都没发现,直往里走。当她走进府内时,昔日的中堂,书房不见了。只见一堆废墟中,几处横梁凌乱不堪地倒着。
\\\"爹!啊,爹!″禾丹哭叫着。
禾彤听见女儿的哭喊声,和张梁一同走进院内,他也惊呆了,难过地说不出话,用手指着废墟,\\\"这,这,咋啦?″
\\\"我昨天傍晚来,就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变废墟呢?难道?″张梁不好明说,又怕诬陷了别人。
\\\"你说!你都知道些什么?\\\"禾彤突然失去理智,纠住张梁的衣袖问。
张梁也无意隐瞒,\\\"禾大夫,是不是我昨天傍晚,拉这里来的那人?″
\\\"他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禾丹见爹的样子,止住了哭声。她听张梁如是说,想打探这人到底是谁?
\\\"鱼眼珠。尖下巴。山羊胡。前额有块月形疤。″张梁细细回忆。
\\\"何县令,这人像何县令。\\\"禾彤对何县令的外貌太熟悉了。\\\"不过,那么晚,他来我府上干什么呢?″
\\\"我们先去县衙问问吧。″张梁说。
三人又是番折腾。打听结果是何县令失踪了。
\\\"莫非,何县令放的火,烧了禾府,为什么呢?官大民小,历朝历代,都是这样。″张梁心中疑惑。
禾彤同样也想不明白,是谁放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