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林一家人,这几天看多了太多的生死离别。
\\\"相公,我害怕。我们走水路吧,这陆路也太吓人了。\\\"程茹并没见过大世面,几天的所见所闻,已超越了他承受的底线。
禾林安慰程茹,\\\"娘,走水路也要经过当地的县衙,因为码头就在当地县衙的南边。″
禾彤也在一旁说,\\\"今晚就到县衙住一宿吧。走水路吧,悲伤的事儿看得太多,人都抑郁了。″
几人已没有心情,再去评论市井悲惨之状。居然没人去救,当官的还要去刮油。
\\\"无力回天,无力回天啊!\\\"禾林长叹一声,他举起父王的腰牌,又放下。眼中有愤怒,更有绝望。
禾丹牵着马车,朝一个还有人的客栈而去。
整个客栈只有一个人。伙计兼老板。
当禾丹拿出铜板之后,老板并没欣喜,淡淡地说,\\\"放那儿吧。\\\"他又用手指了指楼上。
\\\"要两个房间。\\\"禾丹说。
老板又用手指楼上,\\\"随便住。\\\"
几人疑惑上楼。原来,楼上空无一人。没有一间房有灯光。只有天井的灯光惨白的照射着,表示有活人的迹象。
禾林见娘有畏惧之意,大声说道\\\"怕什么!至少能好好睡一觉了。\\\"
\\\"林儿,你也和娘住一屋吧。\\\"程茹还是害怕。
\\\"哥哥,你打地辅吧。有贼人来,你先挡着。\\\"禾丹想起上次,半夜客栈进贼之事。
\\\"行!有事哥哥担着。″禾林说着,推开了就近楼道口的一个房间。
门一推开,十股霉气扑面而来。
\\\"这房子久未居住,得去找伙计讨点蚊烟薰薰。\\\"禾林说着,打开了窗户。
\\\"林儿,你去吧。我来收拾收拾。\\\"程茹虽然小脚,但做事还是很麻利的。
她抖了床辅,扫了地下。
林儿还没回来。程茹有些焦急,她不时张望着门口。
禾林下楼并没找到伙计。他只好去外面买蚊烟。
街灯很少,无边的空寂又压了过来。
\\\"一品楼?\\\"禾林在记忆中搜索。
\\\"惠山,对!惠山县城也有个一品楼。看装修风格一模一样,莫非是一人所开。″禾林望着里面不是很热闹,但也不时有人来去进出。
这时,禾林闻着菜香,肚子才真正地咕咕直叫。他回转,又回到了客栈。
门虚掩着,漏出一束灯光。禾林推开门,见爹娘已卧躺床上,妹妹在喂着鸽子。
\\\"爹,娘。我们去吃饭吧,肚子已瘪如薄饼了。″禾林对吃饭没有了以往的喜悦,好像多吃一口,就对不住那些无数饿死的人。
禾丹听出了哥哥的落寞,且落寞之中的消极。她说,″哥哥,火种虽小,但仍然可以燎原。保重身体,这是革命的本钱。″
躺在床上的爹娘,也听进去了禾丹的话,他俩慢慢坐起来,下了榻。
\\\"将军,你就守家,哪儿都不要去。我们在一品楼,有事去那找我们。″禾林摸了摸鸽子的头,咕咕直叫。
\\\"有事才怪了,\\\"禾丹笑着说。心念的转变,令她心情向上,遇事想法也较为开阔。
四人来到一品楼。
迎客的伙计见四人一同而来,精神顿好,\\\"欢迎光临!客人们来了!请入座!\\\"
二楼有人不时走动,一楼食客稀少。
\\\"伙计,给我们来能吃饱肚子,又比较便宜的食物。″禾林一坐定,就抛给了伙计一个难题。
伙计的嘴很会说,如爆豆子般,颗颗蹦出,″客官,本地灾害大不小,山珍海味来不了。若要饱腹红薯粥,一碗下肚肠胃好。″
禾彤知道红薯粥的好处,他急忙打、断,\\\"行行,就红薯粥,我好久没吃了。\\\"
\\\"好哩!四碗红薯粥!\\\"伙计声音高亢。
\\\"爹!这红薯粥还真是好东西。可饱腹,可暖胃,吃了满面红光,也可通肠润肠。″禾林几年没吃红薯粥了,这一碗粥,勾起了他很多的快乐时光。
禾丹吃了没尽兴,\\\"哥哥,可否再来一碗?″殷切的目光楚楚可怜。
\\\"爹,还能吃吗?\\\"禾林问他爹。
\\\"能,多吃红薯少喝粥,刚才红薯太少了。\\\"禾彤就叫上伙计了。
伙计看四人的气度,知道绝非奴才贱民。
″多舀红薯少添粥,价格是不是一样的?\\\"伙计赔着笑脸,\\\"一样的,一样的。物以稀为贵,也似山珍海味。″
\\\"别磨叽了,来四碗吧。\\\"禾丹有粥垫底,语气也豪气干云。
伙计也爽快,用了一个大托盘,端了四碗红薯过来。
\\\"蕃薯珍贵冒红光,一碗胜似母鸡汤。来啰!″伙计口中赞美,放下托盘,\\\"请慢用。\\\"他的眼光狡黠,笑容里藏了某种东西,禾丹一时又想不起来。
只见禾丹用手帕包了一块红薯,她是给将军带回去的美餐。
每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禾林仍然坐着,叫道,\\\"伙计,结帐!多少钱?\\\"
伙计走向柜台,一阵拔弄算盘之后,说道,\\\"客官,八两银子。″
禾丹一听,欲拔剑而出。
禾林按住了剑柄,示意妹妹稍安勿躁。
娘更是气得捂住胸口。禾彤也忙安慰夫人,\\\"不气,不气。\\\"
\\\"说来听听?\\\"禾林不慌不忙。
\\\"客官,你忘了我说的,物以稀为贵,也似山珍海味。\\\"禾丹随即打断伙计,\\\"蕃薯珍贵冒红光,一碗胜似母鸡汤。\\\"
\\\"我也听出猫腻,但又说不出。今听你一言,胜读十年书啊!\\\"禾林双手紧握拳头,脸上怒意顿显。
他一手捏破了土碗,手脚毫发无伤。
伙计见今晚遇到了硬茬,又陪笑脸说,\\\"我们这小门小店的,遇上大灾荒,粮都难买上。客官,你就体谅体谅。″
伙计见惯了大风大浪,知道自己后台硬,也并不把禾林的功夫放在眼中。况且他一个跑腿的也不敢拂了上面的意思。
\\\"你们老板是谁?\\\"禾林猜肯定也非善类。
\\\"大胆。老板也是你问的吗?\\\"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从楼上拾级而下。
\\\"那这个可以问吗?\\\"禾林见光说无效,他拿出了杀手涧,父王的腰牌。
这中年男人是酒店的总管,并不是老板。
他一见腰牌,直接跪了。
\\\"王爷在此,小的给王爷请安了!″这人手脚并用,样子极为滑稽。
\\\"说吧,还要多少钱?″禾林悠悠地问。
中年男子却打起了自己的耳光,\\\"奴才该死,有眼不识泰山。请王爷饶过奴才这回,饭钱就不要了,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