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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不去了?不是说好了吗?”

“你上课的时候我哪待着去呀?墙根儿底下,还是假山后头?”

“你说的那是王俊卿!咱们一块儿上课去呀!咱就上一节古代文学,我们那老师根本就不认识我们,多去个仨俩的他不知道,少来十个八个的他也闹不清楚。上完这节课,咱们去社团活动室排练,玩儿累了我再送你回来。”

(注:王俊卿是评剧《花为媒》里的男主人公,那时候我们差不多的小孩都听过那出戏,也都知道王俊卿是谁。最着名的选段《报花名》流传很广,小宋有时候会哼唱几句,印象最深的是她唱那句“玫瑰花开香又美,他又说玫瑰有刺,扎得慌……”已故表演艺术家赵丽蓉老师有过不少的精彩演绎,那句“六月六看谷秀,春打六九头”是不是还一如往日那样萦绕耳旁呢……)

“斌子,晚上陪我去吃糊塌子,馋了。”

“成!大姐,我会做糊塌子,周六日中午我给你送饭,就做糊塌子,怎么样?”

“见天儿吃就烦了。”

“那这么着吧。星期六我给你做糊塌子,外加疙瘩汤。送完饭我就去淘换鸭油,回来收拾好留着烙饼。星期天咱就炒疙瘩配那螺丝转儿的鸭油饼,外带一碗紫菜汤。嗯,净费事的玩意儿,得早起。”

小宋笑着踢了我一脚,说道:

“一说吃你就两眼放光!”

“我两眼放光?还不是因为要给你做吃的吗?嫂子生病的时候我做得不比这麻烦得多,精细得多吗,你见我什么时候两眼放光了……”

“对了,斌子。说到这,有日子没见着嫂子了,她最近怎么样?”

“大变样儿!我也说不清,回头你去一趟吧,老念叨你。”

“嗯。”

“大姐,咱这是在家,外边可不能说啊。”

“什么事儿?还神神秘秘的。”

“嫂子那天晚上跟我说的。老塔那不是生病,是先天就带来的,但是也有不小的概率受孕。是嫂子一直不想要孩子,要不然早就有了!”

“啊?嫂子还和老塔藏心眼儿?”

“玩儿现啦!这不正不知道怎么下台呢吗。”

“我没主意。”

“我也没有啊,大姐!”

“你当时怎么说的?”

“我说老塔想去做试管婴儿,知道那玩意儿花钱多,现在正想尽一切办法挣钱呢。”

“她怎么说?”

“没说话。”

“这事儿咱不掺和啊,少说话!”

“是!”

“你赶紧刷,我去换衣服,该走了。”

“大姐,钱你拿了没有?”

“拿了。我拿了六百,明儿得买点儿东西,五百不够。”

“兜儿里钱多呢,大姐你多拿点儿吧,别不够喽!”

“够用啦!该存卡就存卡去,别老揣着那么多钱!”

“是!”

路上小宋一直抱着我的胳膊,笑嘻嘻地看着我,也不说话。搞得我心里直发毛,总感觉小宋是在憋坏,说不定哪会儿就要瘪古我一通。

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上课,操场上这边一堆儿,那边一块儿的全是人。而且不少人正趁着天气好,在操场上放起了风筝。

“斌子,我也想放风筝!”

“我上哪给您淘换去?那都是在外边儿买回来的,这是学校,不是公园儿!”

小宋指了指不远处。那里一对儿小情侣可能是玩儿累了,正坐在地上休息,一个蝴蝶样式的风筝放在身边。

“你去借他们的。”

“我借人就给呀?人花钱买来的,咱再给人挂树上,弄个大窟窿!”

“操场上哪有树?你快去,就说我想玩儿,他们一准儿能借给你!”

“我就服您这神机妙算的劲儿!还一准儿借!大姐,咱可说好了啊,我要挨了撅,回来我可撅你!”

“快去,快去!说我想玩儿,记住了啊!”

还真如小宋所说,我只说了一句:

“同学,我女朋友也想放风筝,但是我们没有,能借你们的玩儿一会儿吗?上课之前给你送回来。”

那两个同学看了一眼小宋,就非常痛快地同意把风筝借给了我们!正纳闷小宋怎么能猜得那么准,回头一看差点乐出声来!

小宋正两只手搓着衣角儿,低着头来回扭动着身子,一只脚还轻轻地踢着地上的草,时不时地偷瞟一眼这边……

这也装得太过了吧!

高中生也不至于这么羞涩吧!

这可是大学!

把风筝递到小宋手里的时候,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大姐,您这招跟谁学的?”

“楼下一年级那孩子。”

“你可真行!就你刚才那样在这扭十分钟,绝对能有不少于二十个男同学过来,问你是哪个系的!”

“我中文系的呀!”

“巧了,我也是!您哪届的?”

“去年刚来。”

“巧了么不是!我也去年刚来!都是九七届的,我怎么不认识您呐?”

“我也不认识您呀!”

“我叫孟斌,河北人。您叫什么呀?”

“我叫宋佳琪,北京本地的。”

“是嘞!师姐,一会儿的古代文学课您去吗?”

“去呀。”

“能坐一起吗?”

“我有对象了!”

“师姐,您对象坐那边,我坐这边就行。”

“这边是墙,不嫌累我楔个钉子给你挂上,怎么样?哎,下课准给您摘下来,保证忘不了!”

“得嘞,得嘞!大姐,咱还是放风筝吧!斗嘴我甘拜下风!”

小宋的病还没好利索,跑了一会儿就累得不想动了,坐在地上直喘粗气。我怕她又着了风,拉着她慢慢地在操场上溜达,顺便也还了人家的风筝。

“大姐,这次是你瘘壳了吧?”

“滚!”

“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说!”

“九二年我是唱着《水手》来的北京,那会儿你干嘛呢?”

“九二年……我唱着《晚秋》打酱油呢。”

“打酱油?”

“可不打酱油嘛!我原来上班那商店,刚去的时候给我分在副食组。每天干最多的就是左手一个漏子,右手一个提,给人打酱油、打醋、打色拉油。商店里那收录机放了半年的《晚秋》。”

“好家伙,一首歌放半年!剩下那半年呢?”

“我就在那呆了半年,下半年才去上的班儿。也不光放那一首歌儿,《千年等一回》也听了无数遍。”

“哦!大姐,你还记得怎么用笛子演奏《千年等一回》吗?”

“忘得差不多了,笛子你带了?”

“没有!社团活动室有笛子,我一会儿找人拿出来,咱们一起玩儿会儿吧?”

“我不记得谱。”

“我写给你,这首歌我记得。”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