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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宋)苏轼

……

外公在芳芳看的办公室认出了我的字,禁不住老泪纵横。……

芳芳却始终不肯相信我还活着,“爹,你怎么就知道斜小子他还活着?”

“字是他写的”

“你又不认识字,又是怎么认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芳芳,还不是见多了?”

“行啊爹,你曹斜子都学会辩理了”,芳芳笑了,“你知道吗,这人不但写的一手好字,还会作诗,你不是说斜小子只上了一年学吗?一个初入学府的孩子有这种才华你相信吗?”

芳芳哪里知道,我在练字期间,汉字基本已经认全,尤其在落凤岭那三年里,我都拿写字和读书当乐趣了。

“不管怎么说,我就认定他就是斜小子”,外公倔强地说。

“好,你别哭了,我带你去见他。不过你要听我的,不要上去就抱住叫斜小子,万一不是岂不是让人家尴尬?”

“行,我听你的”

“擦擦眼泪跟我走吧,唉,活活像个孩子,真拿你没办法”,芳芳又笑了。

我正在病房里写字,胡怀英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个写得全神贯注,一个看得聚精会神,芳芳领着外公走进来,俺俩谁也不知道。

芳芳并没有打搅我,等我收起笔坐到床沿上她才叫了一声好,“好,太棒了”

“院长”,我抬头亲切地叫了一声。

“嗯”,芳芳赞许地点点头,“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字”

“谢院长夸奖”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好了,完全好了”

“记起来自己是谁了吗?”,芳芳和颜悦色地问。

我摇了摇头,“没有”

“你是不是叫斜小子?”

“斜小子……斜小子……”,我反复念叨着,突然想起来,“对,我就叫斜小子”

芳芳心里猛地一惊,为了进一步证实,她把外公从背后拉了出来,“这个人你认识吗?”

我仔细端详了半天,这张面孔我感到越来越熟悉,慢慢地泪水蒙住了我的眼睛,我颤抖着嘴唇,似乎在做梦,“外公,你是外公……?”

外公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猛地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把三年来所有的思念和压抑,一股脑地全宣泄出来,“斜小子,我的孩子……”

芳芳木偶般地呆在那里,好久没缓过神来。

“斜小子,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家,知不知道外公做梦都在想你?”,外公拍打着后背哭成了泪人。

“外公,当初我是个废人,我只认为自己是个累赘”,我哭着说。

“傻孩子,外公嫌弃你了吗?你知不知道无论你成什么样子,你永远是我外孙,外公永远的爱你”

“外公,我错了,我错了,你打我吧!”

外公把我从怀里推开,他搬着我的肩膀看了又看,孩子一样噗嗤笑了,“我的斜小子刚回来,怎么忍心打你呢”

“外公,你真好”,我又扎进外公怀里笑了,这种感觉比阳春三月还要温暖。

外公再次推开我,他指了指芳芳问,“斜小子,你知道她是谁吗?”

“知道她是院长”

“斜小子,你真不记得我是谁了么?”,芳芳笑着问。

“你不就是院长吗?”

芳芳伸出左手,摘下白手套,把那只断了中指的手掌在我面前晃了晃,“这下想起来了吧?”

这只残缺不全的手掌,使我想起来了玉花山上的芳芳,我再次激动起了,“你是娘,你是娘……”

“我的斜小子,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娘……”,我动情地呼喊着,又投入了芳芳地怀抱。

芳芳没有哭,她欣慰地笑了,“斜小子,你不是投河了吗,能不能告诉娘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娘,是一个叫毕青云的师太救了我”

“毕青云?”,芳芳一愣。

“娘,你认识她”

“不,不,我不认识她,但知道这个人”,芳芳故作平静地说,“她带你去了哪里?”,芳芳又问。

“去了山西落凤岭”

“你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我把回家路上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你不是八路军?”,胡怀英看着我问。

“不是,八路军是谁?”

“他是在共产党领导下的一支专打日本人的革命队伍”,芳芳告诉我。

“有人收拾小日本了?”

“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铲,有骨气的中国人大有人在”

“是该收拾收拾这帮狗日的了,若不是他抢了我的钱,我还不会这么惨呢!”,我痛恨地说。

“斜小子,今天你外婆炖了鸡,要不要去吃?”,外公乐呵呵地问。

“外公,这是什么地方?”,我一脸茫然,禁不住地问。

“曹隆坡啊”

“我回家了?”

“你回家了”

“天呐……”,此时我心潮澎湃,不由得仰天长叹,“我终于到家了,可是小文举你的家在哪里?”

“孩子,小文举是谁?”,芳芳问。

“一个刚满十四岁比我还可怜的孩子”

“你们在哪里认识的?”

“半路,他的娘和姐姐当着他爹的面,被十几个日本人轮番蹂躏致死,他爹忍无可忍起来反抗,被这帮畜生当场击毙,一时间亲人都死了,痛心啊!”

“又是一笔血债!”,芳芳愤恨难当。

“这个孩子现在哪里?”

“在那座山上”

“那座山在什么地方,能不能把他救出来?”

“我只知道在一个镇子的西南方向,这个镇子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怎么救?”,我沮丧地说。

“那个镇子叫平关镇”,胡怀英说。

“你怎么知道?”,我问。

“每逢一六大集我和我爹就去那里卖豆腐”

“救人不是一个人的事,要从长计议,咱们还是先回去吃饭吧,不然俺娘又等急了”,芳芳说。

“好,斜小子,走,咱们先吃饭去”,外公拉起了我的手。

路上。

胡怀英看着芳芳问,“师父,做梦真的灵验吗?”

“我不知道,也解释不清,你问俺爹吧”,芳芳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