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反应各异，只有穆莹在最初的错愕之后反而高兴起来：“这么说，你不知道？当时你们……不是你自愿的，是那个女人不要脸勾引你是不是？我就知道，她一个卑贱的医女，一定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住口！”楚云简直头都大了，他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自己两个孩子在这儿听他们老子二十多年前的是非。
他和穆莹自从她嫁到楚家后几乎没有私下联系过，一是她是他弟媳理当避嫌，二则是本来也没有相见的必要。
说起来他和穆莹那段往事，在他看来根本也不算什么往事。
就是一小姑娘缠了他几天，他根本没上心过，后来见她嫁到楚家嫁给楚炳，他还一度以为是她那时候看上了自个儿弟弟才故意提前讨好他这个未来大哥的。
他哪里知道穆莹真正的心思，更想不到她当着小辈的面说话也这么没有分寸！
可话说到一半，如果这时候赶他们走反倒是显得自己心虚。
楚修倒是挺有眼力见的，已经站起身来有主动退避的意思。
然而楚溪沅坐得四平八稳，丝毫没有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的觉悟。
楚云揉了揉眉心，干脆豁出去了。
“二夫人，我觉得……二十多年了，你当年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记得我从来没有邀请你，我只是告诉过你我那段时间会去百果园接晨间的莲花露水，因为栖桐需要它来配药！”
“还有，我和栖桐之间不存在勾不勾引，我们一直两情相悦，那天……那天也是个意外，我误食了栖桐配的药，她是为了救我……”
“我没想到你会来更没想到你会看到……”
楚云越说越头疼，本来这种事情已经够难为情了，结果当时还有第三人在场，现在还要当着他儿女的面再说一遍。
一时间，楚云只觉得穆莹这女人绝对脑子有毛病。
谁会邀请别的女人来看自己和心爱的女人做那种事！
神经病啊！
穆莹一瞬不瞬地盯着楚云，峰回路转又大起大落是什么滋味她又一次尝到了。
搞了半天还是她异想天开，自己想太多了。
当年的痴心错付是，如今的自以为是亦如是。
她情窦初开的时候遇到了楚云，楚云满足了她对真命天子的所有幻想，结果如今楚云却告诉她一直都是她想多了？
她至今还记得，那一天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想要陪伴他一起收集晨露，她以为只要这样再相处几次，他们就可以私定终身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一到百果园就看到了那样不堪入目的一幕！
后来她逃走了，但在回家的路上，她遇到了宿醉一晚、喝得七荤八素早上都没归家的楚炳。
楚炳与楚云气度天差地别，然而到底是亲兄弟，面目总有那么几分相似。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大约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疯了。
她勾引了神志不清的楚炳，和他做了她在百果园看到心爱的人和别的女人做的一样的事！
再后来，她便顺理成章嫁到了楚家，成为了楚家二夫人。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
穆莹怀揣着对楚云变心的恨意过了这么多年，结果眼下当事人突然告诉她——
是她自作多情会错了意！
她这二十多年，简直活得像个笑话！
“哈哈哈……”穆莹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笑得坐不稳，笑得瘫在地上，笑着笑着突然开始哭，嚎啕大哭，好像要把这二十多年的委屈一股脑流干净似的。
“小姐……”
所有人中，唯一不觉得尴尬还觉得心疼的大概就只有徐嬷嬷了。
她冲上去抱住了自家小姐。
她知道穆莹嫁到楚家这么多年一直不快乐，穆莹根本不喜欢楚二爷，所以她干脆连称呼都没换。
别人都叫穆莹楚二夫人，只有她依然唤她小姐。
“小姐……”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
楚溪沅和楚修大眼瞪小眼，楚修表示对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妹妹很是嫌弃，他们要是早点离开就不会看到这么尴尬的一幕了。
楚溪沅也对哥哥的少见多怪表示了嫌弃。
楚云这时候也很想找个人抱头痛哭一下。
这种事当着儿女的面说，他不要面子的啦！
等到穆莹终于哭够了，楚溪沅突然道：“所以你当时看到了什么？咒师？”
穆莹拿帕子拭干净脸上的泪花，妆容哭得乌七八糟不像话，但她仿佛丝毫不在意，哭完了整理了一下衣裳，慢慢坐回椅子上，竟然还对楚溪沅表达了一下惊讶。
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听到这些事丝毫不觉得羞涩，反而还没忘记她话中的关键信息，实在是值得另眼相待。
楚云和楚修皱着眉，穆莹这句“另眼相待”明显不是什么好的意思，然而楚溪沅自己并不介意。
“演也演了，哭也哭了，二夫人，说句实话，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耐心，今日能听你闹这么半天我的耐心属实告罄了，你如果不肯直接交代还想扯一些弯弯绕绕，那我也不介意换种方式让你开口，你想试试吗？”
穆莹惊愕地看着楚溪沅：“你觉得……我是在演戏？故意哭给你们看？”
楚溪沅面无表情：“不重要，说吧。”
穆莹一噎，像是终于被震慑，彻底老实起来，不再说些有的没的，径直道：“家主令上的玄光来自栖桐，栖桐就是咒师！”
穆莹接着对楚云道：“那天我亲眼看到，无数玄光将你们二人紧紧包裹，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后来我听到栖桐亲口承认，她是咒师，那咒术就是她给你下的！”
“不可能！”楚云想也不想的否认，“她……”
穆莹冷冷地看着他：“看来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以为的你不知情和你以为的不知情不是一回事，呵，真是可笑！”
楚云：“……”
穆莹继续道：“我说栖桐亲口承认你不信，那你总该知道芜妃求栖桐保下她的孩子的事吧？宫中御医、宫外无数医师、炼药师、炼丹师，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凭什么栖桐一个小小的医女能做到？”
“我亲耳听到栖桐说如果要保住那个孩子，除非由她，当世仅存唯一咒师，亲手施展咒术，将芜妃所有修为封印到孩子身上，才有极小的可能保住那个孩子！而即便如此，那个孩子出生后也活不了多久，不仅如此，他体内先天之毒还会祸及身边之人……”
穆莹说到这儿突然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向楚溪沅：“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不错，他就是当今的四皇子殿下，京中人口中的天煞孤星！”
楚溪沅：“……”
穆莹最后道：“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如果你们还是不信，那你们可以想想栖桐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她毕竟是咒师，神通广大，就算是死了想必也不会死得这么干净，你们找找她留下的遗物，大概就能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了。”
穆莹的话音落下之后整个大厅一片寂静。
栖桐留下的东西……
一时间，楚云、楚修、楚溪沅三人都想起了当初他们刚到故心别院的时候楚云提起过的栖桐留在芜妃墓中的一封信。
楚溪沅还一度寻思过要怎么向萧长歌开口说要挖人家母妃的坟会显得比较委婉。
所以……
穆莹说的都是真的？
穆莹看见楚云几人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说对了，看来栖桐那个贱人的确是留下了交代后事的东西。
她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